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頑強,想打倒他是困難的,他也不可能認輸。但從一開始,她想的就不是要在台上打倒她。
她要做的,是讓他感受到生死威脅,然後在壓製的封印破開,重新恢複天階修行者的身份。
中階大典不允許天階修行者參加,從他變回天階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輸了。
因為他違背了規則。
而這個時候還能從石台上爬起來的嬴抱月,就不戰而勝。
上一場半決戰和赫連晏對戰後,他後背的封穴就已經鬆動,而這名少女通過無數回合的拚劍,讓他的身體承認了她有威脅自己性命的能力,因為不知道她手上的是落日劍還是斷水劍,他的身體搶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這就是她從一開始就給他埋下的陷阱。
環環相扣,步步緊逼,頂級的戰鬥技術,堅韌如鐵的意誌,出人意料的心術攻防,精巧的陷阱,量身打造的計劃。
真是。
這世上怎麼會有她這樣的人呢?
這段時間金針封穴,他經曆了不少之前從未經曆過的險境,無意中反而久違地錘煉了自身的經脈,李稷感覺自身實力相比封穴之前還要上了一個台階,之前經脈損傷留下的陳年舊傷都在迅速愈合,重回天階,他發現原本沒能坐穩的境界居然變得凝實了許多。
天階修行者破境之後一般都要閉關三年坐穩境界,他在中階大典中的磨煉居然陰差陰錯加速了這個進程,現在仿佛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天階修行者。
壓抑至今的力量在身上蓬勃地蘇醒,除了背上金針迸開造成的傷口,其他傷口都開始愈合,李稷隻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而躺在地上已經丟開劍的少女攤成一個大字,氣喘籲籲,隻有起伏的胸膛證明她還在活著。
但就是在這樣狀態對比鮮明的情況下,卻是他輸了,她贏了。
真是。
這世上怎麼就有這樣的人呢?
麵對這種情況,李稷發現他居然沒有意想之中的不甘,有的隻有敬佩和感慨。
以等階五之身擊敗有著天階身體強度的等階四。
這已經不是純粹的天才一詞可以解釋。
樸拙的努力,劍走偏鋒的想法,異想天開的膽量,還有永不放棄的心,她就像一個特彆的結合體,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輸給這樣精巧絕倫的計劃,他並沒有不服氣。
嬴抱月癱在地上喘勻了氣,感受到了身前驟然變得強大異常的氣息,她吃力地抬起頭,看著身上氣息變得深邃如淵如同一個龐然大物的男人,遲疑著開口,“我剛剛是贏了吧?”
如果再讓她打一次,這一次是真的贏不了了啊!
這家夥也太可怕了!
到底是誰家養出來的修行者?簡直強得像個無底洞一般!
李稷失笑,一邊感受著身上氣息的凝聚和經脈破損處的修複,一邊走向癱在地上的少女。
“是啊,”他吐出一口氣,彎腰向地上的少女伸出一隻手,“你贏”
就在這時,李稷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經脈全斷了,誰叫你不怕死的去挑戰東皇太一,你本來就有神魂喪失的毛病,這下倒好,過去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吧?”
東方儀過去教訓他的話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唉,好在你的神魂隻是聚不起來了,不是消散了,如果有朝一日你能成為真正的天階修行者,身體會脫胎換骨,經脈愈合了,這神魂喪失症搞不好能好起來。”
“那個時候,過去模糊的記憶,也許能重新清晰起來。”
重新清晰起來?
李稷定定注視著從地上坐起來的少女。
“阿稷?你去哪玩了?怎麼才回來,已經開飯了。”
雲霧繚繞的森林裡,一個身著藍色布衣的女子從小院中的門檻中走出,站在台階上微笑著向他招手。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記憶中模糊的那張麵容,一點點變得清晰。
在雲霧中,她的容顏被霧氣遮掩,唯有一雙眼睛璀璨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