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樹比不上南方茂密,姬嘉樹在天起峰腳下儘量找了一棵還有幾片葉子的大樹,將手掌貼到了樹乾上。
樹乾上尚且掛著冰霜,他的掌心一片冰冷,胸腔卻滿是滾燙。
這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半年前的那個夏天,他靠在國師府後山的大樹上,仰望著漫天浩瀚的星空,滿懷期待地渡過每一個晚上,一次次等待著和遠方那名神秘女子的交談。
後來那名女子來到了他的身邊,他已經許久不需要再用這種方式來聽到她的聲音。
可現在命運再一次將她從他的身邊奪走,他能夠再一次聽見她的聲音嗎?
姬嘉樹閉緊雙眼,集中精神,輕聲吟唱起來。
“秋蘭兮蘼蕪,羅生兮堂下。綠葉兮素枝,芳菲菲兮襲予。”
“夫人兮自有美子,蓀何以兮愁苦?”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滿堂兮美人,忽獨與餘兮目成。”
這首詩還是一如既往地那麼優美,可是姬嘉樹卻聽見自己吟誦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他當初隻要吟誦幾句就能聽見對麵的回應,可現在直到他要將整首詩都吟完,眼前的樹乾卻依舊毫無反應。
一遍吟誦結束,眼前的樹乾紋絲不動。
“秋蘭兮蘼蕪,羅生兮堂下。綠葉兮素枝,芳菲菲兮襲予……”
姬嘉樹口中發乾,咬牙重新吟誦了一遍。
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但眼前的樹乾卻依舊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姬嘉樹聽著自己吟誦的聲音不斷變得嘶啞,眼前浮現出他之前從山上落下時問過嬴抱月的話。
“那個法子,你現在還能用嗎?”
他向她坦白了他早就認出了她就是當初那個化名“騰蛇”的女子,嬴抱月在驚訝之餘,向他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這個以樹相連的法子並未失效,嬴抱月應該還能使用才對。
那為什麼他現在重現了當初他的做法,卻無法聽見她的聲音?
難道說嬴抱月她出事了?
姬嘉樹心臟頓時被巨大的恐懼所占據,但下一刻他看向遠處正在落下的夕陽,忽然怔了怔。
難道說,是時間不對?
他之前每次呼喚“騰蛇”,都是在晚上,天上布滿繁星。
對了,星星!
姬嘉樹看向手掌下毫無動靜的樹乾,心臟劇烈跳動。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從樹乾中聽見嬴抱月的聲音時,她喚他為“南方的星辰”。
難道說除了大樹和歌謠之外,天上的星辰也是必須的?
姬嘉樹手心滲出了汗珠,不管怎麼說,他現在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將這星辰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他也絕不會放棄。
隻是如果要星辰的話,他也隻能等到上路後再從路邊找樹再試了。
姬嘉樹看向遠處正在墜落的夕陽,咬緊了牙關,按捺住心中的焦躁。
“春華?”
遠處陳子楚和耶律華滿臉疑惑,正踮著腳向他這邊張望。
“我沒事!這就來了!”
姬嘉樹應了一聲,腳步沉重地向眾人所聚集的地方走去。
但就在他準備離開之時,眼角餘光忽然瞥見樹林深處的兩個身影。
是李稷和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