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早已猜到了屋中男人的身份,李稷原本不應該驚訝才對。
可就在男人轉身的那一刻,李稷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不是因為對方的模樣,也不是因為對方身上深不見底的氣息。而是就在那個男人轉身的一刹那,李稷忽然產生了一個可怕錯覺。
有那麼一個瞬間,李稷以為他看到了淳於夜。
下一刻李稷回過神來,才發現一切並非如此。
站在美人榻邊的男人比淳於夜稍微矮一些,身形也更消瘦。
更重要的是這個男人的眼睛是褐色的,並非西戎人常見的淺色眼眸,和淳於夜那雙碧色雙眸比起來更是大相徑庭。
隻是男人臉上戴著一張和淳於夜以前常戴的麵具一模一樣的修羅麵具,看上去才有些相似。
大概是因為如此,才讓他產生了錯覺吧?
真的……是這樣吧?
李稷如同一座凋像般佇立在窗前。剛剛這人轉身之時,他產生的那股幻覺是那麼真切,恍忽中他仿佛真的看見淳於夜就在屋內。
可等他仔細打量此人時,才發現除了臉上的麵具和打扮,這個人和淳於夜又有那麼大的區彆。
尤其是眼睛的顏色,淳於夜的碧色雙眸算是他的專屬標誌。單論這一點,趙光都比屋裡的這個人更像淳於夜。
那自己剛剛為什麼會認錯呢?
李稷有些恍忽,這時他脊背忽然發涼,汗毛本能地豎起。
轉過身的男人目光朝窗戶的方向掃了過來。
李稷後背的肌肉猛然繃緊,大氣不敢出。這一刻他仿佛赤手空拳站在了獸神的麵前。
事實上,他此時離死亡的距離比站在獸神麵前時還要近。
如果雲中君發現了他就在屋外偷聽,等待他的結局恐怕比死更要殘酷百倍千倍。
然而雲中君隻是澹澹掃了窗戶一眼,仿佛什麼也沒發現。倒是躺在美人榻上的婦人懶洋洋地抬起頭來,問道,“雲哥哥,你看什麼呢?”
“沒什麼,隻是想著窗戶是不是沒關嚴,怕凍著你。”
男人在美人榻邊坐了下來,順手從榻邊拿起一條薄毯蓋到了女人身上。
李稷聽著二人的對話,望著兩人的舉動,心中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感。
這一聲嬌滴滴“雲哥哥”倒是坐實了雲中君的身份,但結合這兩人的年紀,又著實有些惡心。
雲中君是和太祖皇帝一個時代的人物,少說也有四十歲以上了。耶律靜則是北魏宗室裡選出來嫁給嬴晗日的女子,年紀比嬴晗日要小,如今不過十七八歲。
算算年紀,雲中君都足以做耶律靜的父親了,若是再老些,做爺爺都是夠的。
可這樣的年齡差距,這兩人之間卻以兄妹相稱。不,耶律靜剛剛那語氣說是在喊青梅竹馬的情人都不為過。
雲中君的動作也透著一股子曖昧,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李稷正在狐疑,沒想到下一刻就聽到更震驚的事。
“那窗戶不是關得好好的麼?”耶律靜咬著指甲吃吃地笑起來,滿臉嬌羞,“況且就算透了點風又如何,我哪裡就那麼嬌貴了?”
“就算你不怕,我也怕凍著我們的孩子,”雲中君在她的腹上撫了一下,雙眸古井無波,卻給人一種關切之感。
“你可一定要保重自己,好好生下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