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他啊,死過一次,全身經脈都打斷了,差點就沒救過來。”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還是人階的時候就跑去挑戰東皇太一大人,跟不要命了似的。”
“那時候他才十四歲啊,國師大人好不容易才將他從閻王殿拽回來,但還是沒完全治好,經脈上落下了舊傷,記憶也出了問題,性子也變得有些古怪。”
嬴抱月定定站在原地,趙光絮絮叨叨說話的身影在她眼前浮現。
“所以公主殿下,如果他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做了什麼無禮的事,還麻煩您多擔待。你彆看他現在這樣,小時候是個可好可好的孩子。”
當初在前秦初遇李稷的時候,他對常人的態度的確冷漠又傷人。趙光這麼說無非是要其他人不要誤會李稷,不要對他的兄弟產生偏見。
但嬴抱月從未覺得李稷性格有什麼問題,反而覺得他是個麵冷心熱的人,故而也就沒把趙光說的話放在心上。
畢竟誰都有過去。
然而此時此刻,站在冰冷的湖水中,嬴抱月忽然愣住。
趙光所說的李稷挑戰姬墨的事,她在南楚也有所耳聞。畢竟東吳昭華君在成名前去挑戰南楚國師,在修行界也是件震驚世人的大事。
正如趙光所說,那時李稷還是人階,按照歲數,是他剛從雲霧森林裡跑出來後不久發生的事。
可以說,小李稷是剛緩過神來,就跑去挑戰了姬墨。
一介人階去挑戰神子毫無疑問是送死,小李稷當時去的理由是找姬墨逼問少司命的下落。
李稷的記憶出了問題,將少司命當作殺李昭的仇人,這件事嬴抱月也知道。當時大司命已經身亡,姬墨成了修行界的首領,如果想要尋找少司命的下落,去找姬墨也沒錯。
隻是……
小李稷是帶著劍去逼問的。
嬴抱月低頭望著腳下的湖水,喉頭艱難地動了動。
天階修行者不能對普通人和低階修行者動手,但那是在對方沒有主動攻擊的前提下。
按照修行界的規定,隻要小李稷先出手對姬墨刀刃相向,那麼姬墨就可以還手。
以姬墨的個性,他必然沒有耐心去和一個小孩解釋少司命是怎麼死的。如果她的死和他相關,那他更不可能對李稷好言相勸,更何況那時候她師父去世不久,姬墨的情緒應該是最不穩定的時候……
所以那個時候,李稷選擇對姬墨出劍,根本不能說是送死。
簡直就像是……找死。
他的行為根本就不像是去問問題更不像是去報仇,而是隻像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想要挑戰神子的權威,想借神子之手出名,簡直愚蠢透頂。
可是,他是那樣的人嗎?
嬴抱月愣愣盯著麵前明亮如鏡的湖水,湖水上浮現出少年清亮的黑瞳。
不,他不是。
他明明比誰都聰明,比誰都敏銳。
小李稷不可能不知道,他去找姬墨也不可能問出什麼來,隻會惹怒對方,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刻骨的寒意忽然籠罩了嬴抱月的全身。
她原本聽說這件往事的時候,以為那時的李稷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才做出如此不明智的行為。
可如果,那名少年本來就是奔著被打死的目的去的呢?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還是人階的時候就跑去挑戰東皇太一大人,跟不要命了似的。”
趙光迷惑的聲音在嬴抱月耳邊回蕩。
李稷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
可如果那時候,李稷去找姬墨的目的本就不是尋仇,而是尋死呢?
之所以他要去找姬墨,是否是因為,隻有姬墨……才可能殺得了他?
嬴抱月站在水裡睜大雙眼,猛地退後一步,額角流下涔涔冷汗。
小李稷的體質有多異常她心裡清楚,再加上她臨走的時候更是給他下了守護咒,隻要受到外界的傷害,藏在他身體裡的那股隱秘的力量就會全力反抗。
連她都不知道那股力量釋放到極致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