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奴瞳孔收縮,握著鋼叉的手緊了緊,麵無表情地回過頭來,“我是老烏。”
“不想斷掉另外一條腿,就閉嘴。”
“好吧,”瘸腿老頭歎了口氣,“我不提那名字了。”
“可老烏,你到底準備怎麼辦?我們可都在等你發話呢。”
“哼,”老烏冷笑了一聲,目光卻異乎尋常的冰冷,“你就扯吧。”
“我現在能叫來的人,可能有二十個?”
“老巴、老九、順子,已經紮到了糞堆裡,給那幫貴族倒屎尿倒的親媽都不認識。桑子我半年前去牽馬的時候,他正給那貴族小崽子當馬騎,驢子天天挑石頭,脊梁已經給壓斷了,托人跟我說他這輩子爬不起來了,暗語已經都忘了……”
男人嘴裡吐出一長串的名字,卻如同吐毒一般,直壓得瘸腿老頭抬不起頭來。
“不提了,不提了。”
瘸腿老頭丟了拐杖,爬下來在地上摸了半晌,好不容易從地洞裡掏出個陶罐,小心翼翼地打開。
一股子劣質馬奶酒的酸臭味衝了出來。
“來,喝一杯,”瘸腿老頭拍拍身邊沾著馬糞的乾草,“把這些都忘了。”
老烏放下鋼叉走過去,接過老頭遞來的酒碗,兩人一碰碗,蹲下身將渾濁的酒液一飲而儘。
烈酒刺喉,兩個糟老頭子的眼圈都紅起來,並肩頹唐地坐在一起。
“噯,”瘸腿老頭打了個酒嗝。
“算了,叫他個球,都是些廢人了。”
老烏或者說謝六放下酒碗,雙眼木然地看著馬槽,“雙璧倒是真是雙璧,不服不行。沒想到他倆還活著,還真的聚起了那麼多人。”
杜子卿和百裡策淩信守承諾,打到了白狼王庭旁邊。
可他們在白狼王庭裡的這些人,卻早已被磋磨的不成樣子。
“倒也不能說隻有他們本事,”瘸腿老頭拍拍謝六的肩膀,“這些年,你不容易,我們也不容易。”
白狼王庭內的貴族比任何一個王庭都更多,更變態。
他們這群暗樁光活下來就已經拚儘了全力,在苟延殘喘中漸漸失去了過去的意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畢竟當人的腦子裡隻有生存,隻有如何熬過今天,活到明天,那麼漸漸地就會忘記很多東西。
尤其是在失去了最重要的精神支柱後。
“說實話,若是國師大人還活著,彆說我隻斷了一條腿,就算斷了兩條腿,老子都要爬出去。”
瘸腿老頭拍著斷腿,目光痛苦起來,“隻是小六子,我就想問,就算咱們拚著千刀萬剮衝出去和這幫畜生拚了,可國師大人又能活過來嗎?”
謝六沉默了下來。
瘸腿老頭的問題,其實是所有白狼王庭內暗樁們的心聲。
這也是他為什麼無法回應百裡策淩召喚的原因。
不是他不想回應,而是人心已失。
願意進入白狼王庭潛伏的暗樁,是當初黑虎軍中對林書白最忠誠的一批人。
這直接導致林書白死後,他們大部分人都失去了奮鬥至今的信念。
他們在日複一日的折磨中,成了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