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七天,仍舊平靜。
整個大夏南部,似乎沒有出兵的意思。
但隻有元沽心裡清楚,麻煩要來了,他派出來的使臣在幽州城待了五天,沒被砍頭,沒被殺,而且還好吃好住招待著。
秦雲暴君之名,對敵人不講武德那是出了名的,那一次的使臣不是被打斷骨頭,不是被當場砍殺?
事出反常,必有妖,元沽比誰都清楚。
十月的突厥王都,一片枯黃,和天際落日共一色,很美,但對於慘敗的突厥國來說,也可以說成是殘陽暮暮,一片蕭條。
北院大王王府,一片瑪瑙都沒有鑲嵌,顯得極其樸素,跟元沽這個人很搭。
此刻,爐子裡的羊奶已經沸騰了三次,一身黑衣的元沽……竟然儘數白頭!
幽州一戰後,他瘸了一條腿,整個人仿佛蒼老了至少二十歲,才五十不到,硬生生是白發叢生,如暮年老人。
他在昏暗的屋子中,一動不動,忽然開口:“平攘令,還沒有見到大夏皇帝嗎?”
跪在地上的心腹軍士,臉色難看的搖搖頭。
“大夏方麵沒有拒絕和談,也沒有同意,一連五日都是公孫仲謀在和平攘令談,大夏皇帝根本沒有露麵。”
“不過,平攘令來信說,他還在
努力。”
元沽輕輕一笑,帶著一絲惆悵,又有豁達,滿是皺褶的臉頰抬起:“讓他回來吧。”
“沒必要再談,大夏皇帝估計已經開始動兵了。”
那心腹驚詫:“大公,這……?”
元沽站起來,一瘸一拐,讓人唏噓。
“老夫從來沒想過能和談,那都是不可能的,隻不過想多拖一些時間罷了。”
“現在也夠了。”
那心腹神色不定:“大公,可夏朝的紅衣大炮至今沒有下落,更無法摧毀,派出去的人都死了。”
“咱們……不和談,難道打嗎?”
阿史那元沽緩緩走出院子,背影佝僂,依舊攝人。
他低沉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女真已經來人,夜裡會抵達,你去通知可汗,就說讓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他們的人滿意,同意合作。”
“紅衣大炮無招可破,隻有北方女真和我突厥汗國南北牽製,才能謀得喘息的機會。”
那心腹一驚,而後道:“大,大公,這麼重要的場合,您不去嗎?”
元沽回頭,蒼老的臉上帶著一絲苦澀,也有著一絲釋然,淡淡道:“老夫敗了,半壁江山隨幽州一戰,付之東流。”
“老夫是個罪人,也不再是
草原無敵的象征,有人不滿我,我不能讓可汗難做,讓他們去談吧,我站在幕後便是。”
那心腹雙眼一紅,怒不可遏的咬牙道:“那些部落怎可如此?大公顯赫時,他們恨不得來提鞋,現在吃了敗仗,就在您的背後搞小動作,太可恨了!!”
元沽聞言並不生氣,背著手仿佛對什麼事都心有乾坤,嘶啞道:“這就是國政,罷了,說了你也不會懂的。”
他轉身走回昏暗的屋子,幽幽自語道。
“老夫喜歡漢人的文化,大江東逝,浪花淘儘,幾度夕陽紅……”
“嗬嗬,我所圖的和他們所圖完全不同,這個時候和睦一點更好,隻要汗國不倒一切都不成問題。”
他佝僂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大公,如果女真不合作怎麼辦?”那心腹忽然想起什麼,大聲追問。
元沽的聲音遠遠飄來:“老夫在,天塌不了。”
那心腹一震,而後極其尊敬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頭才走,眼睛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