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花了錢把禮車停在了一間咖啡屋的邊上,她帶著頂鴨舌帽子,頭發舒展在兩邊。臉上是一副圓形的墨色眼睛,很大,幾乎遮住了她小巧的半邊臉。狙擊槍提前被她拆解成了零部件,小心翼翼地放在在了手中提著的皮革箱子裡。
踩著幾厘米的高跟鞋,鞋跟在水泥石板地麵上“咯噔咯噔”地響著,令人不無愜意的聲響。灰白的長裙垂了下來,可惜沒有風來舒展它褶皺起來的下擺。
這幅休閒但又彰顯著鮮明個性的模樣,吸引了太多行人的目光。卡拉身上如同鋼鐵一樣冰冷與狙擊槍一樣猙獰的氣質,無時無刻不再發出生人勿近的信號。
一步一步走向港口那片區域,地圖在昨天就已經被她記在了腦海裡,而且各個狙擊位置也在前天的實地考察裡被甄選了出來。今天要做的事情,隻是帶著黑色的狙擊槍與金黃色的子彈過去試一試,試一試許久沒有使用的狙擊槍這個夥伴的感覺。
即使穿著打扮很是吸引人的眼睛,但是當需要隱藏自己略顯單薄的身影,消除自己的存在感覺時,卡拉依舊可以在很短的時間於眾人的視野裡消失。她即擁有作為女性的迷人魅力,也有作為一名狙擊手的基本自覺。
在眾人正回味與感歎剛才那一道灰白色倩影消失了的時候,卡拉已經提著皮革箱子來到了一幢屋子的房頂,這裡的高度明顯要比周圍聳立起來的鋼鐵高樓們矮上那麼一節。這是如同一隻碗的碗簷與碗底的區彆,但是這隻碗並不完整,在卡拉望過去的前方,那裡的建築們商量好的讓出一條縫隙,於這隻碗裡出現了一道致命的缺口。
缺口處呈現扇形擴散出去的視野裡,有著港口區域遼闊的景色。灰藍色永遠是蒸汽工廠還有倉庫們的主色調,連著那裡忙著搬運貨物的蒸汽機械們,也是被漆上一層又一層灰藍色的油漆。
這裡還可以看見最遠處作為所有事物背景的淡藍色月湖,懈怠的漁船在這時也全部出動了。雖然今天的天氣算得上是晴朗,但是這幾天空中越積越多的斷雲層讓它庇護之下的格潤綠洲開始顯得有些壓抑。
“是黑塵暴的前兆嗎?”卡拉打開手上的皮革箱子,裡麵是一層層細膩潤滑的絲綢,上麵放著被她保養得完好的狙擊槍部件,除了放在旁邊的子彈,全是統一商量好的默許的黑色,如同永遠不會吐露一個字的沉默。
“真是怪天氣,不在月圓之夜的時候,也能有黑塵暴產生?”卡拉輕輕叩問著自己,一條猙獰的黑龍在她的手裡重新找回了原本的冷漠與活力。
光學瞄準鏡的一邊是鮮紅色的十字瞳孔,另一邊則是被放大了幾十倍的港口日常景物。那是一間半開閉式的倉庫,有正在扛著貨物的工人,也有駕駛著車輛搬運鋼鐵零件的駕駛員,邊上是拿著本子記錄的工頭模樣人物。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個作為冷血動物近親的女孩子盯著。她的眼神裡正映射著獵物們的一舉一動,隻要手指輕輕往下壓下去一點點,不到一眨眼的功夫,被光學瞄準鏡上的紅色十字套住的人的腦袋就可以多出一顆渾圓的彈孔來。
但是更多的時候,他們的腦袋還是會變成碎片,身體也得硬挺挺地站幾秒鐘才會倒下。這是卡拉心中早就計劃好的舞台劇本,若手指真的壓了下去,作為策劃與導演的她準會讓後台裡的演員們來這麼來演。
可是現在什麼都準備好了,觀眾也有、導演也有、劇本也有、道具舞台音效也都有,缺少的卻是最重要的舞台劇演員。他們現在還沒有出現在卡拉的眼睛裡。
“在哪裡呢,我預定的那些表演者。”卡拉嘴角輕輕動了一下,呼吸在這時也變得與平常完全不一樣,平緩如同她本身就已經融入到了空氣裡麵。身體也更加柔軟,那是一隻慵懶的在陽光底下曬太陽的灰白毛色小貓,眼睛也舒服得懶得睜開的狀態。
狙擊槍在緩緩往一邊移動,扇形的視野正在一點點被蠶食著,躲藏在裡麵的敵人沒有能躲掉卡拉尖細精銳的視線。
地圖上標識著這裡是弗洛斯的勢力範圍,他在這裡的倉庫裡麵有一個武裝小隊,還有一塊通往地下水道網絡的入口。昨天用來武裝那些火力點的槍械裡,有一些就是從這裡給運過去的。
卡拉也知道那群軍火走私商人們心裡的打算,這不是靠著情報推測出來的,而僅僅是她自己的直覺。她有時候覺得自己與那群軍火商人是同一類人,換做是她麵對這樣的情況,她也絕對會帶著自己的手下去和弗洛斯打,而且很有可能還會是第一個開槍的人。
就如同現在這樣,她現在的身份還不是軍火走私商人,但是卻已經決定了要給都不敢提前開槍的兩邊製造出戰爭的借口。兩邊都心知肚明,但是事情總得在明麵上有一個過程。就像那些商人,無論私下大家怎麼黑,怎麼亂搞,但是當大家見了麵,看到的卻都是笑臉相迎,熱情相擁的景象。那些記者們拍攝記錄下來的照片是絕對不會說謊的。
“表演者全部到位了,帷幕現在拉開。”卡拉給狙擊槍的一顆子彈上了膛。瞄準鏡裡麵可以看到一隊正在休整中的弗洛斯手下,他們站在鐵皮場棚子下吹風,也有人在一邊喝酒抽煙。
場棚子不遠處是壘起來的三道防彈牆,那裡相互錯開架設著挺重機槍,但是現在卻隻有兩挺邊上有人,其餘的隻是空擺設。
地下水道吃緊,人員不夠了?當然不會,叫人使用槍隻需要三個步驟。第一步是提起槍,讓準星對準人;第二步是打開保險栓;第三步是壓下扳機。
有些武器作坊製造出來的槍械連保險栓都沒有,第二步也可以省下了。
人數用來防禦絕對是足夠的,但是若是用來做其他的事情呢?比如乘著這幾天的時間趕快跑到礦道裡去乾些什麼的、、、、、、
卡拉繼續觀察,直到視野裡出現周圍建築壓過來的黑色影子。
這是一個不算防守嚴密的小基地,卡拉通過光學瞄準鏡看完,也沒有直覺或者說是精神力強大的人感覺到了她的視線。
這十七個人裡麵沒有手術者,這是她最後的結論。
借住狙擊鏡上的各種標號,心裡默默計算著黑色槍口到那裡的距離,通過沒有畫一點妝的臉感受周圍流動空氣的風力,再通過港口倉庫上方些許飄動旗幟的幅度最後得出精準的風速。來這裡前借用了戴維稱量黃金的儀器,被稱量過的每一顆子彈的重量也在這時浮現於腦海裡,加上重力,添上數學的雙翼,旋轉著的子彈切割空氣的彈道也仿佛在此刻出現在了她的眼裡。
當卡拉纖細的手指輕輕壓下名為“扳機”的鋼鐵零件,於是在三千五百米左右的距離外,那裡開始上演了一出絕妙的舞台劇。
卡拉為它取名“黃金的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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