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很多的人在快要離開港口那片區域的時候,突然被身後的爆炸聲音驚動,朝著蒸汽煙柱噴湧聳立起來的方向眺望著,他們也和卡拉一樣沒有半分猶豫,在聲波以每秒三百多米的速度掃蕩下,周圍半徑七公裡左右的地域全部都能隱約聽到那沉悶如雷的爆炸聲響。
雖然更遠的地方不能聽到確切的聲音,但是乳白色的蒸汽柱子如同純白色的雲一般,在那裡如同初生的太陽冉冉升起。即使沒有刺眼的陽光來昭示它的存在,但隻要輕輕偏過腦袋,就能被十足地吸引過去。
一群人各懷著心思,雖然其中好奇心占了很大的部分。
平常比較冷清的港口偏僻地域一下子就熱鬨了起來,一輛輛代表著不同勢力的蒸汽機車正火速地往那裡趕去。無線電的各種頻率也在空氣中穿梭飛舞,事情不用經過發酵,爆炸後的短短幾分鐘時間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港口那裡發生的事情。
卡拉距離那裡足有六公裡左右,過去的道路也並不是直線。到達事發地點旁邊兩三百米遠的一座大樓頂上時,時間剛好過去幾分鐘,但是在麵前那一個直徑足有幾十米寬的大坑邊上,卻已經站著三四十人了。顏色不一的禮車就隨隨便便地被他們停在了兩旁的道路上,各色人員各自站成一團,正打算下去查看一下具體的情況。
但是在那裡彌漫的蒸汽還並沒有完全消散,仍舊如同白霧一樣隱隱約約籠罩著那裡,空氣裡也含有濕潤的水汽,蒸汽煙柱現在也隻剩下一個淡淡的影子聳立在天空中,越來越多的人趕了過來。
坑洞很大,爆炸中心就在堅固的水泥石板路下。現在路麵完全被掀了起來,黑色的泥土被衝擊力帶上了幾十米的高空,如同湧出的泉水濺射在周圍百米的範圍裡,而路麵堅固的鋼筋水泥結構也完全被破壞得乾淨。周圍灰白色的路麵也在震動裡裂開了密密麻麻的口子,大坑邊緣處,連接加強的鋼筋也裸露了出來,猙獰而彰顯著爆炸的威力。
旁邊一麵是一片荒蕪的場地,那裡麵是已經停止修建的舊址,而另外一麵則是一個簡陋無比的灰皮倉庫,它的鐵門被炸沒了,倉庫頂上一樣是鋪得滿滿的黑泥。一隊全副武裝的人從裡麵衝了出來,那是軍火走私商人布魯爾的手下。
卡拉這才想起腦海裡地圖上的標識,這裡是他的地盤。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是所有趕過來的人的疑惑。
卡拉把皮革箱子放在身邊,她沒有組裝自己的狙擊槍,隻是把光學錨準鏡拿出來擴展自己的視野。視力再怎麼好,隔著兩三百米遠,也隻能看得一個迷糊大概。
瞄準鏡裡,坑洞就像一隻破碗,底部被清空了,那裡應該是爆炸的中心。邊緣處是一堆破爛的黑色蒸汽機械,大都被黑泥掩埋了大半機體,黑色泥土裡麵,隔著幾米的距離,就能看到一具一具殘缺的屍體,他們身上沾滿了泥土,身上的彈孔依稀可見。顯然,他們都是爆炸前就被人用槍殺死了。
而爆炸的原因也很清楚,周圍沒有一絲火藥硝煙的味道,隻有一點淤泥的腐朽氣味,是蒸汽儲存罐充當了火藥的角色。
但是什麼原因讓安全程度極高的蒸汽罐子爆炸了?
工匠們不正規的操作?可是武器作坊裡麵再怎麼簡陋,基礎的報警裝置也是應該有的。可惜他們不知道這些設施很早就被火焰燒毀了。
除了不正規的操作,還能有什麼原因?他們細數自己腦袋裡對各種蒸汽機械少得可憐的知識,冷卻液體進入了蒸汽係統裡麵顯然是不可能,但是除了這一個可能,還會有什麼合理的解釋?
子彈把蒸汽罐子打破了?普通子彈打在上麵絕對是不痛不癢,最多擦出幾條白痕。而白金子彈可以在上麵打出些許凹陷,但是白金子彈的巨大威力在它的麵前也僅僅如此了,想要破壞掉一個完整的高階金屬罐子,除了運送到高級蒸汽工廠裡麵使用專業的工具切割,他們再也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而且即使人為破壞,首先受到傷害的人也肯定是破壞者,他們真地想不出爆炸的原因究竟會是怎樣。
白霧在最後幾十秒裡完全消散,他們看見了破碎的零件,那是傳送履帶、中心軸、齒輪,還有機座鐵皮外罩等等。經過火焰燒灼變成了黑色的他們全部成了廢鐵,現在擠在邊緣處。
倉庫那裡出來的人看到眼前這樣的景象,臉色都有些不好看。這裡就是他們自己的地盤,然而現在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自己的武器作坊被人炸上了天,裡麵的人死了不說,花錢買來的製造機器也全部成了廢鐵。而最關鍵的一點,他們從頭到尾就不知道這件事情。若不是爆炸地點就在他們倉庫前,再加上他們自己的鐵門也被炸沒了,他們可能現在還在倉庫裡麵該睡覺睡覺,該喝酒喝酒呢。
爆炸的坑洞裡麵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跡象,至少在他們的眼睛裡,全是殘缺的人體,完整的屍體也不多見。而且可能也沒有什麼普通人能在這樣巨大威力的爆炸裡存活下來了。
一群人圍著大坑站著,看著麵前被翻開的黑色泥土,還有周圍的同樣站著的人麵麵相覷,大家都看見了各自臉上的迷茫與無奈。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看著倉庫方向那裡布魯爾的手下,他們臉有些紅,各處傳來的視線是火辣辣的,這是在尋求解釋的眼光。可是他們同樣是不明真相的看坑群眾。
有人開始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下坑去,周圍的泥土有些濕潤,很鬆軟,腳印有深有淺,一腳連著一腳。上麵的人靜靜默默地看著,下去的人額頭背後滲出冷汗,腳下泥土裡麵不時能踩到柔軟的屍體,周圍也出奇的寂靜,他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與心跳聲,它們已經失去了平常慣有的規律。下麵的空氣更加濕潤,這一會兒,他的眉毛上就沾滿了水,臉龐上也變得濕漉漉的。
下去的那個人感覺自己有些緊張過頭了,也覺得自己逞強下來有些欠考慮。但是上麵的人都看著自己,現在上去未免有些丟了臉麵。自己腰間還正撇著槍呢,誰敢來冒出來,就算是鬼,他自信自己也能幾槍崩了對方的腦袋。
不能上去,自己的臉麵可都賭在上麵了,他想。
前麵的泥土突然動了動,他心臟一緊,感覺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他連忙去拔槍,手有些抖。
然後一隻穿著不知什麼顏色衣服的手突兀伸了出來,血肉模糊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