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台就是那一張簡易鋼板床。屋子裡的空氣很好，還有專業的醫師在一邊，並不用過於擔心病菌的感染。這一個手術的時間會相對較長，三人開始了各自的準備。
同一時間裡，軍部學校後勤部與管理部的人一起乘坐著升降機來到了地下冷藏室裡麵，他們後麵跟著一大堆拿著各種記錄文件與數據的人，還有穿著淡藍色工作服裝的人，都提著一個小箱子。這是例行公事的工作，每一次臨近任務結束的時間，都會提前開始統計任務的損耗率與已知的死亡原因。
周圍的管道裡麵一直不斷噴湧著白色的冷氣，在地麵上沉甸甸的徘徊著。冷藏室裡的溫度很低，一直保持在零下三十度左右。一行人前麵是無數排列起來的支架，每一個鋼鐵支架上都放著一具打上了軍部學校標識的屍體袋子，裡麵就是在每一次任務裡死去的學生的屍體。
這裡的空間很大，一眼看過去也看不到底部的牆壁，隻有隔著均勻距離漸漸變小的冷色燈光，還有標準排列起來的鋼鐵架子而已。相對應，這裡的屍體也是海量。若是沒有特殊的原因，每一屆的學生都會為這裡增加屍體的收容量。其中不乏有經過了急凍處理過後的百年以前的屍體，這都是很好的實驗數據，可以供研究人員探查對比百年來，人類自身上的變化到底有哪些，正在緩慢進化的方向又是什麼。當然，還能留在這裡的屍體都是具有一定價值的，至於多出來的屍體，帝國各處圈養的龍類也是需要基本食物的，這些做過手術的學生屍體是它們最好的口糧。
“各個任務的詳細報告，以及照片已經發送過去了嗎？”這是管理部的負責人正在詢問身後的屬下。軍部學校與四方勢力的關係早就扯不清了，在很多時候，四方勢力都是選擇不乾涉軍部學校的任何一項決定。而軍部學校每一次也會及時給各方勢力通告它們塞進學校裡的人的實時情況。每一次任務過後，都是一次信息的收集與彙總的環節。
“已經按照學生們的身份將所有的信息分彆發放出去了。”身後一人回答道，“並且他們的要求也很快傳達了過來。這一次要求拿回屍體的人有很多，並且要我們給出更詳細信息的人也不在少數。”
那名屬下接著補充道，臉色因為冷藏室裡的冰冷空氣，已經有些微微泛白。交談時呼出的溫熱氣體也變成了一騰騰白霧，下一刻就凝結成了白霜落在了凍氣遮掩的地麵上。
“哼，又是詳細解釋，全部打上‘實力不足’的原因回複過去就行了，至於其他的解釋，已經不是我們的事情了。”管理部負責人說，“我們也要抓緊時間，每一具屍體都得檢查。而這一次的損耗率超過了一半，即使有的屍體已經找不回來了，但是被運回來的數量也是一個讓人不能開心的數字。”
一群人點點頭苦笑，他們既是管理部門與後勤部門的人，同時也兼具著屍檢人員的身份。停在了一邊不遠的地方，所有人都帶上了口罩與膠手套。拉開邊上第一具屍體袋上的拉鏈，裡麵是被凍得蒼白的屍體，並不怎麼堅硬，還保持著一點的柔軟程度。穿著的衣服上全是劍痕與彈孔，傷口表皮翻開了，血肉呈現淡灰色，一種在冷色光下讓人很不舒服的顏色。
“302號屍體。”負責人看了一眼屍體袋裡寫著的編號說。
“302號麼，”一邊有人在翻閱手上的資料，“兵級一等的任務，以12人小隊的形式清理盤踞起來的雇傭兵。任務為完成狀態，死亡8個。隊友敘述302號是被敵人亂槍打死。”
“可以了，302號致命傷為心臟彈孔，下一個了。”拉上屍體袋子拉鏈，這樣的屍體是最常見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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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4號，生物毒藥導致腦死亡，取一點樣本，交給生物樓的那群老教授們去檢查具體是哪種型號的藥劑。”
“701號，窒息死亡。隊友的口述有問題，可能是內訌了，直接上報他們對應的負責人就行，這些不是我們要處理的事情。我們軍部學校又沒特彆規定過隊友之間不能相互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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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下一個。”沾滿屍體粘液的手拿開拉鏈，映入眼簾的是就是一張雪白而安詳的臉。屍體的致命傷屬於看一眼就能明白的那一種，身體被威力巨大的子彈撕裂了近三分之二的傷口太過於明顯。
“是希爾家族的人，他們要求運回屍體，給出死亡的詳細解釋。並且唯一存活者的口述好像也與問題，根據他所搭乘的那一艘商船上的船醫所說，流血量與生還者人數不對應，船醫懷疑還有人受了重傷，但是卻因為某些原因躲藏了起來。”一字一字流暢念出這些語句的人用手推了一下圓片眼睛，“也就是說，可能有學生脫離了。並且隊伍裡好像也發生過內訌，死者死於狙擊槍之下，而狙擊槍剛好是唯一存活者的武器。當然，這都是存活者的口述。”
“牽扯到學生脫離的問題，那就與我們沒有關係了。我們隻是負責屍體檢查，麻煩的事情打回給那名學生對應的勢力機構就行了，我們最好不要牽扯到這些事情中去。”負責人淡淡說道，隨即拉上了屍體袋子的拉鏈。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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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卡西亞給母親那邊寄去一筆錢，提交了外出申請後，去了食堂，然後再回到自己的宿舍房間裡。全身的肌肉很酸痛，從昨天開始，他與葉捷琳一起又恢複到了高強度訓練的時期。手術階段在最近這一段時間裡正向著中期“紅水銀階段”過渡著，而高強度的鍛煉可以起到很好的促進作用。
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沒有過多久，金屬牆壁裂開，打印機與齒輪傳動的聲音再度傳出來。卡西亞睜開眼睛，起身快步走過去。
手上的打印紙張還有著熱度，上麵依舊是標準的帝國文字“不予批準”。皺著眉頭，卡西亞還是將它揉成了團，胸口變得沉悶了許多。
第二次申請還是同樣的結果，接下來也就沒有再去申請的必要了，至少是在任務時間沒有結束的時候。沒有無線電，卡西亞也不知道如何與卡拉取得聯係。
卡拉會不會一直等在那裡，卡西亞不知道，隻能想其他的辦法了。可是他覺得自己現在如同一隻困獸，在軍部學校的嚴密看管下根本沒有任何出去的機會。強行突破？除了自己帶過來的那一把普通的轉輪手槍與六顆子彈，進行任務時的武器裝備，無論是好是壞，全部都被後勤部的人收了回去，破壞金屬門是不可能的了。並且自己的密碼卡隻有開啟自己宿舍房間門的權限，沒有認識的程式員，也不能通過破解分析機程式偷偷跑出去。想要離開軍部學校，除了走正規的金屬大門，就隻有翻越布蘭科山脈這一條路。但是那裡麵肆掠的寒流卻能輕鬆地將卡西亞凍成冰塊。已經沒有可行的辦法了。
卡西亞在這一刻忽然覺得，幾天前在火車站候車廳裡與卡拉的分開，可能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最後一次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