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假期的臨近,軍部學校裡反倒呈現出一種更為寧靜的氛圍。其他年級的學生已經有很多離開了,不知道是提前離開學校,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存在於卡西亞腦袋裡的那種快要到假期的興奮感覺,也在這種冷冰冰的氣息裡尚未表現出來,就被打磨殆儘了。
後來一天他躺在了床上,才想起來這種現象的原因。這裡本就不是什麼正經的學校,想要從中找到以前憧憬中的那些學校的感覺,隻是不怎麼實際的妄想罷了。
“軍部學校裡是規定了有假期的,但這裡的性質你自己應該很清楚吧?學生們是什麼身份,利益鏈條可以讓他們做什麼,有幾條選擇、、、等等,都是想象得到的。而且其中有些人是從雇傭軍中收集而來的孤兒,要說到回家什麼的,我想他們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葉捷琳後來聽到卡西亞無意中講起這些,補充了適用於大部分人的原因,“並且說到回家,可能對於那些雇傭兵孤兒來說,他們的出生地在哪裡都被忘記了吧。很多從小就跟著那些雇傭兵隊伍走了,長年都在充滿硝煙和戰火的地方遊蕩,眼前的景象大都差不多吧。在哪裡被帶進隊伍,然後幫著做雜務,然後是幾年時間的慢慢成長,我想他們自己也忘記是在哪裡上了雇傭兵隊伍的大卡車的。”
“而且那些家族中的人、、、”葉捷琳說道這裡搖搖頭,“那不是他們想回去的地方。不是很清楚所有人,但這肯定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再後來,是阿托環用實際的數據證實了此事。那些是這次假期裡將留在軍部學校的學生的統計數據。隻有他們這一屆學生的,占了百分之八十左右。
軍部學校已經加快了培養他們的進程了,但現階段,在那些勢力的眼睛裡,他們還是沒有成長起來的東西,尚且不具備召回到家族裡被任用的價值。相應的,很多人也不想回去自己的家族裡,第一學年會留下這麼多學生在學校裡,大概也是可以預見的事情了。
但這百分之八十的人也並不會全部待在學校中。雖然還不知道現在自己具體應該向著哪個方麵發展,但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總是沒有錯的事情。一部分人會去戰線那裡的,帝國軍方發出招募般的信息來,也不是突然想到的事情。
一個月的時間,可能減去來回的行程,還不到。但報酬絕對是豐厚了,而且本就是軍部學校的人,帝國軍方也重視,明確說了是會將戰線那裡的事情計入到軍功的。比起那些沒有選擇去戰線的人,多少可以取得一點領先的機會吧。各家族培養他們,最後不是收納進家族,作為強大的私人軍隊,就是讓他們去軍隊中。哪裡有事情,就往哪裡跑。官職高了,可以謀求的利益也會更加多。
比起在四方勢力手下做事,直屬帝國議會管理的軍部,那裡麵的油水和利益要更好得到一點。即使帝國議會就是由四方勢力組成的,但相互牽製間,留給其他人喘氣的空隙肯定要比其他任何地方大上很多來。
並且最重要的一點,組成軍隊的人都信仰著手中的槍。對統治者的那一套,他們不是很懂,也即是不怎麼感冒。既然願意留在軍隊裡麵了,原因大致就那麼幾個。一個是因為沒什麼選擇,作為簽署了帝國協議的普通兵種,每年拿著打工者樣的薪水,隻要不死,在不斷的戰火中堅持到了最後,就是大豐收。但這樣的人很少,占比不大。普通人想靠著實力活下去,有些難度。一個是想著用軍銜來換取利益權力的,這些人像餓狼。情況不好可以變成搖尾巴的狗,情勢改變就能成為成群的嘯狼。通常先咬死獵物,然後再找身邊的同伴下手。
最後一些大都是身居高位的人了,他們有機會成為帝國統治者一員的。但不習慣當權者間的氛圍吧,還是軍隊裡槍子可以代表大多數的做法適合他們。所以脾氣在火藥味道的侵染下,大都變得火爆些,或者是在朝著火爆的方向轉變。
當然還有其他情況的人,如同因為信仰神靈而被聖皇廳帶進軍隊中的大量信徒們。
並且現在也快是戰爭就要來臨前的時間段,如果在戰爭來臨前,他們能在軍部學校不斷跳級的任務中活下來,也能在今後出了軍部學校後,投身帝國的大環境中不被漩渦攪成碎片,終究所有人都是要上戰場的,跑不掉的事情。軍部學校將五年時間縮成三年,不也就是為了給戰爭時期培養中堅力量。
他們可能會成為最早一批步入戰爭的人,性質如此,選擇的餘地好像也不怎麼多。
測試過後幾天,假期通知也如期到來了。天氣也在同一時間突然變得異常寒冷。平常的生活固定在食堂、訓練場、圖書館的卡西亞沒有怎麼注意環境的變化。皮膚感覺到涼意的時候,抬起頭透過軍部學校六棱形防護玻璃看天空,才見到那一片彌漫在天空上的東西。
仿佛是從天空這個腐爛物體上生長出來的黴菌,空氣明明很乾燥,但它們看上去卻濕潤得要滴下水來。陽光穿不透它們了,整片馬諾馬的上空都是這樣。寒風從布蘭科山脈呼呼吹過來,馬諾馬剛好被右相大陸和身後無儘海的寒流夾擊在了中間。
還沒有開始飄雪花,但是海鹽般的冰顆粒每一天都在下。溫度在一兩天的時間裡急轉直下,卡西亞可以在腦袋裡描繪出馬諾馬街頭,那些穿著厚皮大衣的人的樣子。肯定每人都裹著暖和的圍巾,還需要在風大的時候帶上防風鏡才行。不小心那些冰顆粒,眼睛被傷害是曆年這個時間,各種報紙上報道內容的常態。
卡西亞將目光從天空上收回的時候,心裡感歎時間終於來到這個節點上了,天氣大致也相同,溫度好像也相近了。隻是那時是他穿著厚厚的被劃開一條口子的棉衣來,而不久後,則是他可以不用再穿那些厚衣服了,然後提著沒有裝什麼東西的行禮去。
確實沒有什麼東西要帶回去。有的話,除了給妹妹的玩具,或者是給母親買的裝飾品,就隻有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