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熾白光形如一道透明圓球形薄膜,以可見的速度向四周膨脹。冰冷的黑暗當即消融得無影無蹤,那道眼睛可以辨識的薄膜刹那間已從麗蘇曼他們十二人周圍掃略而過,脊柱道路下層層疊疊的骨骼化石也終於完完整整地露出他們的形態。
熾白色光芒已經將空間中心完全包裹,錐形骸骨山像是被附上一層白霜,亦如同一場無聲的雪崩,從其頂端向下蔓延,滾蕩而去,逐漸露出其龐大的堆積各種骨骼的基座。
基座是一塊被開鑿出來的圓台,形如餐桌上用玻璃做出來的放置台麵。基座將數不清的骨骼化石穩穩的托起成為錐形,熾白光芒繼續蔓延下,基座邊的地麵一點點被光芒照亮。
那是一片平整的圓環形地麵,麗蘇曼等人此刻一麵警戒周圍,一麵微眯著眼睛觀察下方。那片圓環上布滿開鑿出來的紋路,是與圓環麵積相互匹配的一條條溝壑,蜿蜒交錯形成玄奧的圖像,宛如藝術畫像。
這些紋路中相互交錯的各處節點上,都立有一根直徑幾十米的低矮石質圓柱台,一具具蜷縮成一圈的龍類骨骼化石如同這些節點的守護者般,安靜地沉睡在上麵。與其說是守護者,麗蘇曼認為龍類骨骼化石倒像是這座墓地的祭品。因為每一句骨骼化石上還能觀察到被時間近乎腐蝕殆儘的鏈條殘骸在。
組成圖像的那繁多溝壑裡,原本用作填料的各種物質多已經乾結與揮發消失,但依舊還有一些遺留至今。很多溝壑此刻反射出灰白色光芒,受到熾白光的刺激,原本已經凝結的某種東西開始融化開,變成汞般的液態金屬形態,開始在溝壑中流淌。
平整的圓環地麵上出現星星點點地亮光,倒置的夜空一樣,在骸骨山周圍圍成一各圈,映入眾人的瞳孔中。
幾個呼吸,平整的圓環地麵終見儘頭。那些交錯蜿蜒的圖像這會兒也出現邊界線。不久後,一副完整的六芒星圖像帶著斷斷續續的亮光,出現在眾人眼中。這時,這片地下空間最終也似乎被中心那道熾白光芒完全照亮,環視的視野裡,岩山海螺完整的龐大殼體懸浮般置於眾人身後的半空,而旁邊,以六芒星的六支尖銳角為起點,六條脊柱連接組成的道路形如懸崖上的吊橋,靠著不知名生物巨大的骨骼支撐,一同連接向骸骨山的頂點處。
熾白光芒中,一道半透明的氣浪從骸骨山頂端擴散而下。風氣在堆積的骨骼化石中竄動,“嗚嗚嗚”悲歎樣的聲音升起,寒冷的空氣開始升溫。
危險信號增加,麗蘇曼等人都做好了抵抗衝擊的準備。但氣浪不是不具威力,隻是帶著的力量非常小,撲打在臉上像是盛夏暴雨前沉悶的熱浪。唯一的變化,便是他們手指上靠著生物電感應力場凝聚而成的光點接連形如燭火,飄忽不定,甚至小半人員手中的那點光芒在閃爍之後突然熄滅。
“嘭!”不知是誰邁開腳步,一道空氣爆炸的聲音下,十二人先後提升速度,陸續撞開空氣,一路帶著爆炸聲響,激蕩的空氣牆四下擴散,他們拖出相互交錯的十二道空氣通道,衝向脊柱道路的儘頭。嗚嗚聲音此刻更甚,空氣在麗蘇曼他們眼裡就是此刻最大的阻礙。
隻是十二人的耳朵裡隻有頻率逐漸加快的“嗚嗚”風聲,撞破空氣的爆炸聲卻被完全甩在了身後。站在帝國,乃至三相大陸上最為頂尖的一批人,作為人形和保留生物形態與特征的鋼鐵機器,他們任何一人的速度在此刻都超過了音速。一個呼吸便跑過一兩千米遠,骸骨山頂端的那一團熾白色光芒離得他們越來越近。
靠近頂端位置,溫度的攀升越發劇烈。行進數千米後,零下兩百三四十的溫度此刻已去到零度左右。身前那團熾白色光芒也逐漸被麗蘇曼等人一點點解析,越發能透過無儘的光線看清楚其中事物的樣子。
幾個呼吸後,眾人奔行出十幾千米,終於去到距離頂端不遠的地方,而這裡也是脊柱道路的儘頭位置。溫度與不久前形成反差,去到七八十度。膨脹的空氣形成一道道熱浪,不斷向著四周擴散。不僅是周圍的物體,此刻連同他們身上,也被鍍上一層亮白色。光線落下,打在身上似有疼痛的錯覺。
微眯著眼睛,所有人都想看清楚千米外那團白光內的東西。隻是光線形如實質物體,直接淹沒了其內的所有事物。有人向前起跳,妄想進入光芒真正的核心處,可才走出幾十米遠,身上那層失去色彩的淡藍色薄膜便劇烈晃動,隨時可能破碎。
當即退回,剩下的人此刻也不敢在前進一步。他們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是想合作著來探索光芒內部。但此刻卻是熾白光芒開始逐漸減弱。速度很快,實質性的光芒在一兩個呼吸後便縮減至幾十米,隨後,直到強烈的光線收縮為一個不再乾擾視線的點,回攏在一把扭曲的長槍槍尖上,五道模模糊糊的身影才在光芒之後凝實。
“你們最好老老實實站在那裡。”冰冷的聲音與周圍的溫度格格不入,卻具有威懾力,從前方傳來,“不要忘記了你們來到墓地中的最初目的,下方六芒星中的秘銀金屬你們自行分配,隻要不忘記給奇拉安第家族留下合理得一份就行了。至於這裡,我認為你們看著就行,若是進入警戒範圍,我們也不知道過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說實話,我們現在也不清楚團長的情況,保持著這種狀態有一點時間了。”
“希爾達,沒想到你們早就來到這裡了。”十二人中有人開口。
但被稱作希爾達的女性並未回答,她不再看向眾人,轉而將視線投射向自己身旁,順著往上。
她身旁不遠處是一隻巨大的獨角,布滿樹木年輪般的圓環,一層層堆疊往上。獨角算不上龐大,和下方骸骨山中的一些骨骼化石相比較。不到百米的長度,通體灰白色,質感非常粗糙,也已在漫長時間下被侵蝕出很多凹坑。
這支獨角是某種龐大生物所有,其獨角末端連接著一塊半球形的骨骼,像是一種生物的頭骨。獨角斜出一個角度,指向這片地下空間的半球形穹頂一點。此刻灰白色獨角頂端,一名十六七歲左右的女孩被寒冷的冰晶完全凍結住。但女孩身上仍然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強過這裡的任何一人。女孩一隻手拿著一把具有銀白色劍身的長劍,插在獨角上,另外一隻手則放在獨角頂端上一塊不過拳頭大小的深藍色結晶體上,似乎是在感知著什麼。
眾人看見冰晶中的女孩,一時間都陷入沉默。麗蘇曼這時看向獨角,不知道是否為本能,她向著一旁移了移,去到其他人身後,將自己的身影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