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引擎繼續規律性的響著，隻是它不再前進了。協同它的敵人以各種姿勢倒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麵上，眼睛尚未閉上，瞳孔之中都還留著一點沒有消失完的光。
“呼——”卡西亞深呼吸後長長吐出一口氣，身體在控製下冒出一層細密的汗水，疲倦也爬上屬於西西亞的臉。未有任何休息，他便抬起手，六顆子彈撕開彌漫的蒸汽，將一具次級實驗體的喉嚨炸成碎片，露出那一根雪白的脊骨，以及些許下顎骨頭。
次級實驗體的組織增殖，迅速覆蓋並去包攏受傷的部位。但它側方的蒸汽出現漩渦，一陣溫暖的熱氣撲打在它身上時，合金卡鉗一樣的手瞬間從一旁探出，一把握住脖頸位置孤零零的脊骨，才覆蓋上去的黴菌般的增殖組織如同柔軟的淤泥，全都從這支手的手指縫間擠壓出來。
沒有間隔的聲音在不到一米遠外的地方響起，明亮的火光透過蒸汽，也被帶上一層灰蒙蒙的感覺。這具失去動作的次級實驗體應該有接近三百斤的重量，但依舊被扣住脊骨的手提起來，當做堅實的木棒甩動而去。
沉悶的撞擊聲轟響，猛烈碰撞形成的衝擊推開大部分蒸汽，仿若在這裡形成一個四五米直徑的真空地帶。
靠著中心的位置，卡西亞提著次級實驗體，那段脊骨仿佛即將被他握成碎塊。他雙手的皮膚上已經帶著數道裂開的傷口，卻沒有一點鮮血流出。他筆直地站著，雙眼之中的瞳孔一直在膨脹，想要去突破那一顆小小的黑點的限製。隻是被更加強大的力量所束縛住，不能接觸瞳孔的邊緣線。
嗤嗤的蒸汽釋放聲中，玻璃被踩碎的聲音“啪啪”響起。卡西亞偏轉腦袋，看向隔著一片乳白色蒸汽的另一具次級實驗體朝向自己撲來。
“若是你們有意識，就應該明白即便沒有佩金茲的乾擾，你們一樣不具備任何優勢。”無聲的自語中，卡西亞側身，一腳踢出。衝擊的黑影在他的腳上凝結出實體，隨後帶著周圍稀薄的蒸汽向上，下一刻就撞擊到停車場頂部的混凝土板。
大塊混凝土落下，次級實驗體還有意識，自由落體的過程中還在揮動自己的雙手。可在佩金茲的影響、轉輪手槍的攻擊，以及剛才那一腳下，一些身體組織被破壞的它已失去大半力量和速度。
卡西亞往後退了一步，在它短暫的僵直裡，右手五指並攏一起，從轉輪手槍炸開的傷口處插進它的胸膛，握住了那顆熾熱的心臟。
次級實驗體再也不能發出任何聲音，無意義的撕叫也被卡西亞強製性控製著，全部壓在喉嚨中。心臟被捏碎，它掙紮的四肢過了數秒才完全失去力量，以死物的樣子下垂。
同時，卡西亞這時鬆開左手，對第二具次級實驗體的吞噬已經完成了。雙手上的傷口飛快地愈合著，連帶著剪過的頭發似乎也長長了一些。
“實驗體可以看做是各類資源的濃縮產物，可很多東西已經被它自身吸收利用了，留存血液當中的物質並不多。它身體當中的龍類組織與骨頭等物質並不能被吞噬方式所利用。”思考間，卡西亞從第三具實驗體的胸膛中抽出右手，“三具實驗體的血液折算下來，效用與價值隻相當於三分一鋼鐵儲存罐子的濃縮龍類血液。”
“數量完全不足夠，隻能起到一定促進作用，想要獲得我最開始的身體基礎強度，一定量的龍類血液依舊是必需品。”蒸汽回縮合攏，卡西亞看著次級實驗體十字瞳孔中流露的意識，點頭表示對佩金茲的感謝。
一步一步走向停車場出入口，卡西亞撿起一把火銃和幾個彈夾，和西西亞交接了控製權：“一共八十七名敵人，就像打固定靶子。害怕不能瞄準，可以將槍口抵著敵人的腦袋後再開槍。”
“這是練習，我需要休息小會兒時間。現在，敵人已經陷入昏迷，對你沒有任何威脅。我不知道你此刻的想法，認為就讓他們這樣就好，還是給每人補上一顆子彈為好。但奇異者的世界，生存法則和活著與死亡的關係，就是你現在見到的這樣了。”
“死亡會永遠伴隨你，長久的活下去，並且擁有一個簡單的生活，一直以來都是最困難的事情。”
“另外，你有一分半的時間去處理這九十二名敵人。”卡西亞的話結束，西西亞才幾步去到一名半睜開眼睛的敵人邊。蒸汽在兩者周圍流動，使視野帶著淡灰色的濾鏡，讓車窗玻璃劃破敵人臉麵而流出的血液不會很鮮豔。
西西亞機械式的提起槍，槍口朝下，距離前方敵人的腦袋不過一米遠。手指半壓扳機時，就有些失去力量了。
“呼——”是沉重且綿長的呼吸，此刻，很多記憶在西西亞腦袋中紛亂的浮起又沉下去。卡西亞講解的各種知識點、注意事項、使力方法、槍械後座力的數據資料等等，都隨記憶一同出現。
西西亞感覺奇怪。自己的身體，或是自己的手早已下壓過不知道多少次扳機了，被雙手開槍殺死的敵人已經不少了。自己明明看著一名名敵人死去，心情的波動幾乎沒有。但等到需要自己去親自做這件事時，卻發現有什麼東西在阻攔自己，感官與情緒完全不一樣。
自己的確沒有經過正規化的訓練，從來隻是一名可有可無的參與者而已。西西亞想，祭祀儀式也好，還是過後訓練場的訓練也好，在真正需要壓下扳機的時候，都沒有絲毫的助力作用。
原來讓人害怕的不是屍體，也不是死亡，而是去製造死亡，和隨時都在發生的死亡。
“還有一分鐘。”卡西亞一直看著西西亞，佩金茲的出現讓他不得不將教學計劃提速。與敵人主動進攻，造成生命上的威脅時的反擊不同，現在是近乎對陌生人的處刑。會有心理上的壓力，可這種世界裡，壓力和生命都不是有價值的東西。
“我知道了。”西西亞平複呼吸。
她閉上眼睛，壓在扳機上的手指在微微動作，像是一種掙紮。隨後，還是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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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出入口處有合適的裝備，分批次過去武裝自身。”一片沒有規律的單調槍聲之後，隊長聽見了十號帶著疲倦的聲音。他小心起身，才看過去聲音源頭方向，一架重機槍與兩個子彈盒就拋落在腳邊。
灰蒙蒙的視野裡，隊長微眯眼睛，見到十號蒼白的臉——上麵的神情很不自然，是不自然的扭曲。
“隻是有些疲倦。”話語聲後是喉嚨使勁吞咽口水的動作，“你們繼續防守在這裡，我會去樓上清理敵人。”說著，西西亞走向被禮車堵住的樓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