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彌漫火藥味道，但很快就被原本的腐爛與惡臭味道混合、替代了。腳步聲在空腔當中回蕩，一道命令般的“打開空氣循環係統”的話語後，風機轉動的低沉噪音緊接著跟上，開始交換著此處的空氣。
這裡是一塊空腔，建築依憑空腔的腔壁搭建而起，組成半圓環形狀，一共七層。分割出了大大小小的房間，用作休息的、儲存的、安放機器的、及作為手術室的，都在其中。此刻，大部分房間都被破壞掉，搭配白金子彈的火銃在其上留下密集的孔洞，而地板上，灰白血液正在侵蝕著每一塊地板。
半圓環形建築第五層的走廊上，卡拉取掉了超高強度玻璃製造出來的眼鏡，裝進一個黑色合金盒子中，這才放到褲口袋裡。她理了理才到雙肩的頭發，最後雙手撐在走廊的圍欄上，看向正前方。
冷色光下，對麵的腔壁沒有搭建任何建築物，隻有兩架簡陋的金屬架子，搖搖欲墜的樣子。兩架金屬架子相擁的中間，泥土被刨去不少，一節扭曲的樹根裸露出來，棕褐色的樹皮上布滿裂紋，灰白、發泡的粘稠液體時時刻刻分泌著，依靠腐爛物質為食的黴菌般，視覺上就有侵蝕的觀感。
“大地的血管、、、真不是一個合適的比喻啊，這種模樣的東西。”卡拉自言自語著，而後轉身依靠欄杆上，看向身後的打開門的房間。一個手術室，其內的環境很乾淨了，如果不是兩具腦袋都缺失大半的屍體，還有牆麵上濺射開大片地方的灰白血液，這種評價完全沒有問題。
密集的腳步聲這時從一旁樓梯處傳來，數名與卡拉服裝、穿著相同的隊員押著一名男子，來到一旁。
男子的右手似乎是斷掉了，耷拉著沒有任何力量。其右半邊臉上有著諸多破皮，露出早已沒有血色的肌肉。脖頸上同樣有一道傷口，隻是進攻者的力度與控製很精準，幾乎是貼著血管劃過去，沒有造成致命傷。
“他就是負責人了？”卡拉看向來到自己一旁的珊爾娜，詢問到。
“隻能是他了，沒有劣質手術者的感覺，應該是敵人那邊派來統籌管理的。不要小看他了，很能跑，能比肩森林裡的猿猴型類第二類生物。”珊爾娜一麵說，一麵用自己的左手敲打圍欄，“鐺鐺”的金屬抨擊聲回蕩。其手肘直到手掌背麵，人造仿生皮膚已被劃開，裡麵灰白色的機械手臂露出一塊出來，“永遠可以相信韋伯利軍火公司的產品質量，隻留下一道劃痕而已。”
“選擇不接受培養新手臂的好處體現嗎？如果是血肉的手臂，應該是斷掉了吧。”卡拉笑，“韋伯利軍火公司的東西的確好用，至少給我們配置的所有類型狙擊槍械，其槍管內部都是有一層究極合金在的。使用感可以打滿分。”
“我讚同，必須滿分。”珊爾娜點頭，臉上是認同，“他呢？怎麼處置？”
“你有想說的話嗎？”卡拉看向被押著的男子，“三國已開戰，你有機會轉為俘虜，用於交換我們自己的人。三方現在的戰況還不算激烈，尚有這樣的機製在。再等一段時間，我們就隻能騙你，說‘隻要你提供的信息有足夠作用，便能給你活下去的機會’了。”
“那麼，你怎麼選擇？”
“尊敬的小姐，你認為能被派遣到帝國內部執行任務的我，是因為與一些上位者之間存在矛盾嗎？”
“那談判破裂了。不過、、、”卡拉回答時，注意到男子臉上正急速愈合的傷口，“或許你還有一些不用開口的作用在。”說著，她看向珊爾娜，“押送回去吧，這幾個月的接觸，敵人對汙染的利用的確要比我們厲害很多很多。他可以作為樣本去研究。記得對之進行檢查。你知道的，眾小國地域的節點爭奪中，是有人將心臟與固態紅水銀炸彈綁定一起，差一點就造成了短時間內不能彌補的損失。”
卡拉的話說完，珊爾娜已經壓下不知何時拿出的一把小手槍，一枚強效麻醉彈準確釘在男子脖頸上。考慮到汙染的存在，珊爾娜連續開出五槍，男子脖頸上釘滿麻醉子彈後才收手。
數秒鐘後，其他隊員帶走昏迷後的男子，開始打掃這處空腔內的據點，搜索必要的信息。
卡拉與珊爾娜依舊站在原地，看向另一側腔壁上的扭曲樹根。
“眾小國啊，編號一的節點位置，其爭奪保護的過程確實可以稱作模版。但還是得考慮編號一節點的配置啊。”珊爾娜這時笑笑，“情況也變化不少。編號一的節點，應該還沒有出現感染體，或是汙染者吧？況且那裡想要出現汙染，也是一件挺困難的事情。你剛才也說了仿製固態紅水銀的情況，所幸敵人遇見的是西西亞小姐，完美繼承了卡西亞先生的一些屬性，提前察覺到。換做其他人、、、”
“行動和任務越來越危險了。會再度有‘危險’的想法，好像還是在黑市中遇見你後的第一次。南方森林事件中，我都沒有這樣的想法在。”
“那這一次之前，是和卡西亞戰鬥的那次了？”卡拉頗有興趣在。
珊爾娜舉起左手，“再給他一段時間去積累經驗，代價就不是我的手了。”想了想，她並不願意多回憶以前的東西，轉而又開出一槍，將最後一顆麻醉子彈打出，穩穩釘在前方的扭曲樹根上，“這一處據點的資料收集完畢，彙總近段時間我們得到的全部資料，就能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確定此處會是編號第六的節點位置了。”
“但要完全確定這裡就是節點，還需要找到中心點。”
“那就繼續努力吧。”珊爾娜很有信心，“但直覺告訴我不會很遠。明克法斯城各處的地表上已有很多處汙染顯露的痕跡，感染體的數量多了不少。汙染積聚至爆發而出，也會是最近吧，我想。”
“下一個地方，你會選擇哪裡呢？繼續前往可能性的節點，持續探索、確定的工作，順帶清理大量的低劣手術者，還是彆的選擇？得益固態紅水銀和汙染製造的試劑，我們現在都處於手術第二階段的後期，逐漸朝向第三階段靠近。你也感受到了吧，六顆紅星的影響實際作用下來後，在手術階段的進程上，似乎也變快了不少。”
卡拉一直盯著前方的扭曲樹根，有過一點時間的思考，才給出回答，“你是想說已在聯盟內部發布的那份資料？紅星的作用本就是培養、促進這方世界內的生命的進化。無論是哪一個階段的手術者，當發現自己可以通過觸感去感受到關於紅星的任何東西時，都要對此報以積極態度。”
“而實際狀況，無論感受與否，影響都切實落在了每一個人身上。你是想說這一點吧？”卡拉在最後反問，“的確，聯盟內部，葉捷琳、科爾克瓦與奧維利亞他們都有反饋，說是在更為激烈的環境當中，會有更好的效果在。”
“目前，能被稱為絞肉機的戰場都集中在眾小國一帶。望過去，那裡全是三階段手術者的墳墓。那裡並不適合我們，全是如同西西亞小姐、科爾克瓦先生等人的舞台。但沒有那麼激烈的地方也有不少，葉捷琳小姐和奧維利亞小姐等人就在其中。我認為可以朝向那裡靠攏了，就在這處節點確定之後。”
“嗯、、、我已經在考慮了。畢竟有了韋伯利軍火公司的好裝備，沒有使用的地方，也對不起我們每天都精心保養的努力。”
“看來有答案了。”珊爾娜滿意地點頭，轉身準備離開，卻是卡拉的通訊器響起，“絕對是醫生的，來這裡快兩個月了，他可不是會一直呆著的人。有需要的話，記得通知我。正好這處據點清理完畢，下一次的較大行動，應該就是找到節點中心位置的時間前後了。”
珊爾娜說著擺擺手，順著樓梯下去了，“半個小時能將資料收集完，你自己注意時間。”
卡拉應答一聲，按下通訊器，聽間普諾斯帶鄭重的聲音後，就知道珊爾娜說中了。聽完彙報般的解釋，她想了想，又看向在空腔底部正檢查著存儲物品的珊爾娜，歎息一聲回答，“那你和阿黛娜做好準備，珊爾娜說她有興趣和你們一起去看看。我有時間，也會趕過去的。不過，一旦涉及到汙染，應該報有何種謹慎的心態，我已經不想再提醒了。若是被汙染，過後會顯得麻煩，你自己要小心。”
掛斷通訊後，卡拉再度讓視線落到前方的扭曲樹根上，喃喃自語著，“探查節點往往是最簡單的任務了，過後的防衛，才是困難真正出現的時刻。敵人的目的很簡單，隻要激發節點中心位置處的事物就可以，可以用任何方式方法。但作為守衛的一方、、、”
半個小時後，卡拉和珊爾娜已帶著隊伍離開，轉而更多的穿戴灰白色防護服的成員陸續抵達這裡，開始在裸露出來的樹根邊忙碌著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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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琳亞完全沒有睡意，醒來後的她隻感覺精神上的興奮。特彆是普諾斯醫生的助理為她注射了一些東西後，這種感覺便尤為明顯了。
“呼，感覺似乎很好。”特琳亞感受著自己“咚咚”的心跳，此刻，即便心臟的跳動在她的印象裡絕對屬於異常“重”的那一種情況，可卻完全沒有心慌，並未感覺到心臟因劇烈跳動而有乏力和疼痛感。
這應該是好消息，她想，轉而繼續思考普諾斯醫生所說的意誌是什麼。隻是她想不明白，於是隻能按照看過的書籍中所介紹的方法，一直默默自語著，最為簡單的暗示了，“我不想死，一想要活下去，我不想死，一定要活下去、、、”
如此默默念著，不知道多久，特琳亞感覺渾身發熱，頗有一種渾身滲出大量汗水的時候，她猛然睜開眼睛，發現周圍已經一片昏暗，病房裡的燈具早已失去溫度，熄滅了燈光。
莫名的安靜讓她害怕。她屏住呼吸，努力想要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事情時，下意識的錯覺般，奇怪的感覺襲來了——
暴雨，是停下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