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各回各家。
趙軍出外上茅房回來時,王美蘭、趙春在東屋焐被,就聽趙春道“媽,今天牛肉挺好吃。”
“好吃啊?”王美蘭笑道“好吃,明天媽還給你燉。”
說到此處,王美蘭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對呀,明天禮拜六了哈,晚上建軍跟你爸他們過來,我得給我姑爺掂對兩個好菜。”
“唉!”聽自己男人要來,趙春歎了口氣,道“媽,我還沒尋思跟他回去呢。”
“那就不回去唄。”王美蘭想也不想,直接說道“咱家也有地方,你就住著唄。”
“那不行啊!”趙春長出一口氣,無奈地說“上次來就說讓我跟他回去。”
東北女人強勢歸強勢,但會為自家男人考慮,也會在意自家男人說的話。
“姐呀!”這時,趙軍走了進來,側身坐在炕沿邊,順手摟住了一旁擺弄布娃娃的趙娜,然後和趙春說道“沒事兒,你樂意待,你就跟我外甥待著吧。我姐夫那旮遝,我給你擺平。”
“嗯?”聽趙軍此言,趙春、王美蘭都向他看來,趙春更是滿懷期待地問道“你咋擺平啊?”
“明天他來,後天我領他上東大溝摳魚去。”趙軍笑道“我姐夫不就好這個嗎?”
周建軍不愛打獵,卻好打魚、摸蝦。
“那摳完魚呢?”趙春聽完,不禁有些泄氣道“摳完魚不還得回去麼?”
“嗬嗬……”趙軍聞言一笑,伸手拿過趙娜手裡的小布熊,將小布熊的臉輕輕貼在趙娜臉上蹭了蹭,逗得小丫頭嗬嗬直樂。
趙軍隨手把小布熊還給趙娜,然後對趙春道“我昨天上張大哥家給顧洋取油鋸刀板,看他家倉裡有地籠。”
說著,趙軍一笑,而這時趙春也笑了。
姐弟倆,一個眼睛大,一個眼睛小,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小眼睛直接眯沒了。
“早起來吃完飯,我就領他摳魚去。”趙軍道“中午回來吃完晌午飯,下午下地籠去。”
說著,趙軍看向王美蘭,說“完了媽,你們下午在家給我們上午摳那魚都擠出來,該打醬的打醬,該炸的就炸。我們晚上回來,咱就上桌子吃飯。”
“對!”這時候王美蘭也明白了,她笑著對趙春說“那地籠下完了,讓他下禮拜再來起來!”
地籠不是當天下,當天就能起的東西。而且趙家下這個也不是為了吃魚,是為了讓周建軍下禮拜再來。
“好!”趙春笑著在趙軍肩膀上一拍,道“弟,就這麼乾!”
“嗯呐!”聽說大閨女、小外孫還能在家待一個禮拜,王美蘭也很開心,笑著說道“禮拜一,咱就磨豆腐了。”
說著,她拍了拍趙春的手,道“到時候媽給你整小豆腐吃。”
“嗯!”趙春連連點頭,趙軍則對王美蘭說“媽,你彆忘了,我解娘還要吃豆腐腦。”
“那都好整。”王美蘭毫不在乎地一揮手,道“豆腐腦、小豆腐、大豆腐、乾豆腐,咱都給它整嘍,大夥隨便吃。”
“媽,你看。”趙軍抬手往屋後的方向一指,道“這驢留對了吧?咱們這麼些家,要擱人拉磨,那可咋整啊?”
“行了,媽知道了。”王美蘭在家說的都算,唯有殺驢一事,受到了所有人的百般阻撓。
安撫完大姐,又保住了毛驢一條命,趙軍滿意地從東屋回西屋。當他推門進屋時,看見趙有財正坐在炕上摩挲趙軍帶回來的那張豹子皮呢。
由於趙軍是一槍爆頭,所以這張豹子皮簡直就是完美,比趙有財打的那張強多了。
再加上趙軍獵的這隻豹子是雄性,生前體重在八十斤左右。而趙有財打的是母豹,比趙軍打的這隻小了不少。
“哎?”看到趙軍進來,趙有財手點著豹子皮問趙軍說“你領狗去的,那你開槍前兒,狗沒上去咬它啊?”
“沒有。”趙軍微笑著答道。
“那咋回事兒啊?”趙有財追問。
“狗都訓練出來了唄。”趙軍笑嗬地側身坐在炕沿邊,伸手在那豹子皮上摸了一把,抬頭問趙有財說“爸,咋樣?”
“整挺好。”趙有財少有地誇了趙軍一句,然後問道“你跟爸說說,你咋給狗擺弄那麼明白的?”
“擺弄啥呀?”趙軍笑著說“狗聰明,見仗還多,越乾越精了。”
聽趙軍如此說,趙有財點了點頭,隨手一邊卷那豹皮,一邊問趙軍道“你明天還上山呐?”
“不上了!”趙軍指了下趙有財手裡的豹皮卷,笑道“這一張皮子,不就夠過了麼?我擱家歇幾天的。”
“那行。”聽趙軍說要歇幾天,趙有財眼睛一亮,道“那後天休息,我領狗上山溜達一圈。”
“嗯?”趙軍聞言一怔,張了張嘴想提卻不敢提趙有財上次領狗出去屠牛的事。
見趙軍不說話,趙有財道“你李叔、你二哥都跟我去,你二哥那拖狗有一套。”
“嗬嗬。”聽趙有財這麼說,趙軍什麼都沒說,隻是嗬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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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為啥,趙有財被趙軍笑得心裡不爽。
而此時,趙軍側身把腿搬起,一邊脫鞋,一邊在嘴裡念叨“棉褲套皮褲,必定有一套,不是棉褲薄,就是皮褲沒有毛!”
“嘀咕什麼玩意呢?”趙有財猛地轉頭看向趙軍,感覺這小子剛才說的話不像好話。
“沒有,沒有。”趙軍嗬嗬一笑,安撫趙有財說“隨便念叨兩句。”
“你少整那妖道令!”趙有財瞪了趙軍一眼,起身把豹子皮塞在炕櫃上。
爺倆進被窩、關燈睡覺,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12月5號星期六。
剛過三點,天還沒亮呢,趙有財就醒了。
他悄悄地掀開被,從被窩裡坐起時,驚動了睡在他和趙軍枕頭中間的小猞猁。
小猞猁被驚醒,瞬間躥到了趙軍身上,又驚醒了正做夢娶媳婦的趙軍。
“乾哈呀?”趙軍迷迷糊糊地以為小猞猁冷了,當即一手將小猞猁攔腰摟過,一手掀開被窩把小猞猁塞了進去。
進到被窩裡的小猞猁將身一轉,把頭探出了被窩外,熱熱乎乎、舒舒服服地枕在了趙軍胳膊上。
今天是農曆的十月十五,正是月亮圓的時候,趙軍借著窗戶透進來的月光,看到旁邊黑乎乎的,頓時被嚇了一跳,手再次伸出被窩一摸,就摸到了正穿衣服的趙有財。
“爸,你起這麼早乾啥呀?”趙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