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財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任趙軍、王強、解臣、趙威鵬四人輪流挽留,也沒能留住趙把頭的腳步。
“哥,我送你呀!”眼看趙有財去意已決,趙威鵬便要開車送他,但趙有財擺了擺手,獨自順著山坡而下。
望著趙有財遠去的背影,趙軍、王強、解臣、趙威鵬相視無語。
見趙軍看向自己,王強麵露苦笑,小聲說道“我姐夫那槍打的太狠了,一槍就給黑瞎子磕死了,要不也不能掛樹上。”
這話倒是不假,黑瞎子挨一槍即便重傷,它卡在丫杈中間也會往樹下躥。
但總不能怪人家槍法太好吧?
“行啦,老舅。”趙軍輕歎一聲,道“咱給這黑瞎子拽下去吧,完了咱趕緊溜套子去。”
“軍哥。”這時解臣靠向趙軍,他一手拿著趙有財留下的半自動,一手提著那幾乎隻剩膽囊的熊膽。
趙軍嘴角一扯,接過熊膽將其裝在小布口裡。這熊瞎子膽裡雖然還有些膽汁,但陰乾以後,膽皮比膽粉還沉,這就賣不上價。
原來能賣一千五,現在賣一百五倒是可以,但想賣到二百塊錢就費勁了。
一個山財,賣多賣少都是命。可趙有財不一樣啊,他為了今天能出來打獵,給了王美蘭一百塊錢。
結果,原本掙錢的買賣,讓他一槍給乾賠了。
趙軍把熊膽揣好,和王強、解臣、趙威鵬用繩子拖著黑熊出山場。上車後,四人又趕赴下一山頭去溜捉腳。
麅子捉腳是上周五下的,也就是二趙屠牛的那天。而今天是周二,這都過去好多天了。
四人入山場,踩著山脊往東而行。這片也屬於27林班,但這邊去年采伐過去,留下一個個齊膝的樹墩。這一年,樹墩上憋出枝枝條條。
這種枝條加上枝條生出的葉子,就是麅子在冬天的主要食物來源。
趙軍把捉腳下在這種地方,既方便捕捉到此處覓食的麅子,周圍又沒有伐樹作業的。
但趙軍這次下捉腳和之前不同,之前下捉腳都是在秋天,地上能挖坑。而如今大雪封山,就得在雪裡埋捉腳。
在雪裡埋就有說道,埋的不實就不穩,麅子腿腳一刮一碰就倒。所以趙軍、解臣下捉腳的時候,把捉腳周圍的雪清理走,將捉腳立在中間,接下來在捉腳周圍拍雪,像堆小山似的將捉腳堆住。
不斷拍雪,將雪拍實,然後奔下一個地方再下捉腳。
走一圈回來,之前拍的雪凍住,然後再推雪麵將其徹底蓋住。
不管是下捉腳,還是下套子,都得有標記。要不然,再厲害的跑山人也找不到自己下的陷阱。
可這片山場是皆伐,去年冬天的時候,唐孝民帶著手下人,將這兩麵山坡所有樹,無論大小全都伐倒。
沒有樹,就沒有辦法做記號。若是在雪地上畫,又容易便宜了彆人。
趙軍在前頭帶路,一邊走,一邊了望南山。
直到正對南山,四人才下坡而行。
這片山是皆伐,皆伐過後可不是就隻剩樹墩子了。
大樹、小樹一去,沒有了遮擋,鳥獸帶來的草籽、樹籽紮根而生,長出的小枝、細蔓多被大雪覆蓋,但像刺老芽之類的,一年時間就長到一人來高,根部快趕上雞蛋粗了。
“哎呀!”王強側身避開刺老芽杆,感歎道“這坡上刺老芽挺多呀。”
“媽的!”後麵的趙威鵬罵了一句,但他不是罵王強,而是罵這些帶刺的杆子。他身寬體胖,趙軍三人能過去的地方,趙威鵬有時候就過不去。一路走來,趙軍三人不時揮刀,為趙威鵬清理道路。
趙威鵬小心翼翼地側身經過,刺老芽杆子上都是硬刺,雖然冬天穿的厚不怕紮,但若是不小心就會把衣服刮壞了。
“哎?軍哥!”突然,開路的解臣回頭對趙軍說“這坡上刺老芽真不少啊,明年開春讓我媽她們來摟刺老芽行哈。”
要擱三個月前,解臣絕不敢說這話。但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和改造,就縫縫補補的活兒,解孫氏都能學著做了。
解臣話音剛落,還不等趙軍搭話,就聽趙威鵬語帶埋怨地說“這是啥玩意?一堆一堆的,還長刺。”
“這是刺老芽,你們那邊兒……”王強話說到一半反應過來,道“啊,你們那邊兒沒有哈。”
“叔,這玩意屬於山野菜。”趙軍停下來,指著刺老芽杆對趙威鵬說“等開春拱出芽來,長這麼長,掰下來吃。”
趙軍說著,手比劃著五六公分的長度。
一聽能吃,趙威鵬問“好吃啊?”
“那咋說呢?”王強笑道“肯定是不如肉(you)好吃。”
趙軍聞言一笑,對趙威鵬說“山野菜吧,就吃個鮮靈。刺老芽沒有怪味,開春兒挑那嫩綽的焯水,完了炸點兒雞蛋醬,老下飯了。”
這年頭的山野菜,對山裡人來說很重要。
一到開春的時候,頭年儲存的白菜、蘿卜都吃差不多了。尤其過了清明,酸菜還不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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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山裡人家家飯桌上都是山野菜。
不光刺老芽,還有柳蒿芽、大葉芹、黃瓜香……
彆看這些東西現在不起眼,要擱到三十多年後,一斤在網上得賣到三四十。
“嗷!嗷!”趙軍話音剛落,遠處傳來聲聲驚叫。
“啥玩意叫喚?”趙威鵬伸手去摘槍,卻被王強攔住。
“麅子!”王強道“應該是踩我大外甥他們下的捉腳了。”
聽到有人說話,麅子叫聲接連響起。
就近一隻麅子叫,又引得遠處麅子叫。
一聲一聲,叫聲急促不安。
獵物叫振奮獵人心,這時候就連趙威鵬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乾勁兒。
四人沿著叫聲過去,剛走出三米左右,解臣一指右下方,喊道“那啥?”
黃乎乎的一個趴在雪地上,解臣不會不知道那是麅子,他喊是為了引起其他三人注意。因為這隻麅子,趴在雪地上紋絲不動。
“死麅子!”趙軍看了一眼,道“不管它,咱先逗扯活的去!”
踩了捉腳的麅子,本就行動艱難,在雪地上就更難了。沒吃的還能挺兩天,關鍵是這山坡沒遮沒擋的,麅子還活動不了,一到晚上就很難熬了。
四人繼續往下走,走不多遠就見一樹墩下趴著一隻麅子。
這麅子看見人來,扯著脖子嚎叫,但卻連掙紮著起身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