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鴠
“八分熟了。”
趙有財道:“撈出來,拿我配那料燜上。”
“好嘞。”
兩家一起擺席,一起做菜,兩口大灶。
野豬肉燉粉條、野豬拆骨肉炒大蔥、扒野豬肘、紅燒熊肉、紅燜鹿肉、嗆土豆絲、炒花生米。
在趙有財的掌控下,七道菜隨著客人們的到來,一一擺上了桌麵。
而在趙國峰、韓大春兩家人到來後,趙家賓客都已來全。
趙國峰家裡人口多,他們兩口子帶著三個孩子,還有一個老太太是趙國峰的老娘。
而韓大春呢,是趙有財在林場食堂的同事,二人關係極好,每年韓大春家殺豬,都會請趙軍一家過去吃飯。
隻是韓大春兩口子不生育,一直無兒無女,所以就隻有兩口子前來赴宴。
現在每張桌子上是七道菜,大鍋裡還燉著最後一道菜,這是在東北與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齊名的殺豬菜。
這道菜隻有在殺豬時,接新鮮的豬血,再加老湯、雞蛋、各種配料,一起灌到豬明腸裡。
明腸兩段紮緊,下鍋煮。
等煮好候,切成厚片,這就是血腸。
燉一鍋酸菜,放些烀熟的五花肉、血腸,即為殺豬菜。
此菜顧名思義,隻有在殺豬時才能吃到的菜。
可趙軍家殺豬宴請,使的是從山裡獵的野豬,豬血早就在山上放乾淨了,豬腸子倒是帶回家,但卻全拿去喂狗了。
沒有血腸,就多放肉,反正兩頭豬呢,敞開了放就是。
等殺豬菜上席,酒宴就算開始了,趙有財舉杯起身,招呼賓客。
酒宴雖好,總有儘時。
等天色將暗時,趙軍家裡就隻剩趙、王兩家人了。
四個小孩在趙軍的房間內玩耍,王美蘭和弟媳趙玲在外屋說著話,趙玲像是在和王美蘭告狀,數落著王強的不是。
說到難受時,趙玲還哭了。
王美蘭往裡屋看了一眼,見趙有財和王強坐在炕上說話,趙軍坐在炕下的長條板凳上陪著,這才安慰趙玲,道:“弟妹啊,彆哭了,要過年了,等過完年的,我說說他,讓他收心。”
裡屋內,趙有財正在和王強爭論,而爭論的內容,就是如何去獵那豬神。
昨天,趙有財要趙軍入夥,被趙軍給拒絕了。
這讓趙有財很不開心。
在他看來,當老子的叫你一起去打圍,這是給你臉了。你還不要,那我就找彆人,絕不可能找你第二次。
這不,趙有財想到了自己的小舅子王強。
要知道王強打溜圍可是把好手,既然那豬群、豬神不能使狗圍,這王強的本事就恰好有用武之地。
一聽趙有財說有豬神,王強那冒著五十二度酒光的眼睛瞬間清明了不少,精神振奮地和趙有財討論著。
趙有財說,要再去屯部給王強借把半自動,可這個提議卻被王強給拒絕了。
王強說他手裡的掛管槍,雖然不像半自動那樣可以連發,不用下臉。但勝在槍勁兒大,再大的豬,一槍也能磕透。
對此,趙有財表示讚同。
但在戰術的選擇上,二人一直爭論不休。
其實,要是隻有一頭大豬,不管它多大,三把半自動足夠將其殺死十好幾回了。
可關鍵是這隻豬神周圍聚著一百多頭豬,它又身處豬群最深處,想在百豬之中取其豬命,實在是太難了。
這不是打遊戲。
要想從外往裡硬殺,靠著四個人、四條槍肯定不成,四十條槍還差不多。
所以,爭論來,爭論去,還是得先用麻雷子把豬群震開。
然後,就又回到了趙軍那天提出的問題,豬幫一散,好幾十頭豬衝過來,人怎麼辦?
王強說上樹打。
這樣確實安全,可人一上樹,就定死了位置。成功的可能不高,得極需運氣。
王強又提議,先用麻雷子炸開,然後人在樹上打,打著了算,打不著就跟。
那麼大豬,留下的腳印必是一目了然,頭一天它受驚了,得一口氣跑到晚上,人肯定是追不上。
可到了晚上呢,它總得放食吧?
行,就算它不吃飯,它總得睡覺吧。
隻要它睡下就好辦,第二天起早上山,趕在它起床之前找到它,然後打死它。
聽王強此言,趙有財那同樣冒著酒光的眼睛一亮,他原來隻想著畢其功於一役,卻忘了還可以分兩天打了。
趙軍似獎勵一樣,給王強的茶缸裡添水,笑道:“強子,你沒喝多啊。你這招行啊,我咋沒想到呢?”
王強把茶缸蓋蓋上,笑道:“姐夫你這幾年也不咋打獵,怕都不趕我了,我跟你說……”
“我跟你說,你是喝多了。”趙有財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王強,“我還趕不上你了?你忘了那年咱們上黑瞎子溝,追那個傷人的黑瞎子,給你嚇的手都直哆嗦了。”
“哈哈哈,我打黑瞎子不成,但我打野豬厲害啊。”
趙有財搖頭笑著,突然眼角餘光掃到趙軍,得意衝趙軍一撇嘴,說:“咋樣?小子,你老舅這招行吧?”
趙軍也是憋不住笑,麵對著老爹的挑釁,隻道:“我老舅這招可以,但我聽說那麼大的豬,多少有點靈啊。”
趙軍此言一出,趙有財、王強臉上笑容瞬間一滯,二人對視一眼,心裡不禁有些犯嘀咕了。
他們知道,趙軍說的靈,與靈異無關,而是機靈。那豬能活到那麼大,必然經曆過圍獵,這也就是老輩人口中的槍漏子、狗漏子。
隻要經曆過槍、狗圍獵,不管是什麼動物,都會變得異常小心。
這豬能活到這麼大,經曆的危險會少嗎?
趙有財衝王強一抬下巴,意思是咋辦啊,你還有啥招?
王強想也不想,隻道:“它跑,咱們就跟,大不了晚上在山裡住,要路過誰的窩棚,咱就住一宿。要沒有窩棚,咱就攏火、烤火,說啥也得打死它!”
王強此言一出,趙軍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原本隻以為自己老爹打獵的癮就夠大了,沒想到這還有一個癮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