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入喉,刀尖向下一轉,直入野豬心窩兒。隨著刀子一轉、一撐,熱乎的豬血止不住地噴湧而出。
下一秒,野豬可是不乾了。哪怕四肢被綁,腰和脖子都被繩子固定在門板上,野豬也拚命地扭動著身軀。
趙軍這一刀,來的太突然了,不但野豬沒反應過來,就連張援民和王強也是如此。
尤其是張援民,他正舉著一根大棒子往這邊跑呢。他是想往野豬後腦勺上來一下子,可沒想到趙軍直接就下刀了。
眼看著野豬身下的門板都跟著晃悠,趙軍、王強、張援民急忙上前,都撲在野豬身上強按著它。
「兄弟!」張援民右臂橫壓野豬哈拉巴,左手用力地摁著豬頭,同時喊道:「你咋不等我一會兒呢?等我給它削過去,你再捅啊!」
此時的趙軍,一手按著被捆在一起的兩條豬腿,另一隻手摁著野豬屁股,苦笑著喊道:「大哥,我上山殺豬殺習慣了,忘了還能這麼整了!」
聽他這話,正在跟野豬較勁的王強和張援民全都哈哈大笑。
可就在這時,趙軍家的房門被人大力推開,王美蘭直接衝了出來。
眼看著豬血成流落入盆中,王美蘭微微一彎腰,雙手在大腿上齊齊一拍,喊道:「咋不放炮呢?」
側身撲在野豬身上的三人,被王美蘭喊得一愣,但聽王美蘭又喊道:「殺豬放炮啊!那倉房裡都有!」
在東北鄉村,有很多的儀式感。
比如蹦爆米花的,在開鍋之前要吹聲哨,提醒周圍的人彆冷不丁地被嚇著。再有就是在殺豬前,得放一個二踢腳,然後才能放血。
可趙軍他們仨,都把這茬給忘了。
此時被放乾血的野豬,用儘力氣最後劇烈地掙紮一下,便躺在門板上一動不動了。「老舅、兄弟。」張援民對王強、趙軍說:「趕緊把繩子解開,咱們褪豬毛。」
說完,張援民去揭旁邊的大鍋。那鍋中水早已滾開,就得著野豬咽氣呢。
在趙軍和王強解繩子的時候,王美蘭走到張援民身旁問道:「援民呐,酸菜沒要著啊?」「沒有,老嬸。」張援民道:「我去了,陳大賴家沒有人,我尋思我一會兒再去一趟。」
「唉呀!「王美蘭聞言,歎氣道:「這沒酸菜也不行啊!」
正在這時,在後院摘菜的金小梅、趙玲拎著籃子過來,聽王美蘭說沒有酸菜,趙玲皺眉道:「我家酸菜還沒到月呢,就差三天。」
「那不行。」王美蘭擺手,道:「差一天也不行啊。」
「妹子。」金小梅把手裡的菜籃子遞給趙玲,然後對王美蘭說道:「嫂子,你們先忙活著,我出去要兩棵酸菜。」
「啊?「王美蘭一聽還驚訝,問道:「小梅,你上誰家要去呀?」
「老齊家。」金小梅說:「她家酸菜到月了,我去管老齊大嫂要兩棵。」
一旁的趙玲眨眨眼睛,忍不住問道:「金姐,你咋知道她家酸菜好了呢?」金小梅嘴角一扯,十分不情願地開口說:「我家如海前天說的。」
說完,金小梅直接轉身到牆前,雙手往牆頭一撐,搬腿就上了牆。然後她從自己家拿了盆,一手拎著盆邊兒,出院直奔老齊家而去。
金小梅一出門,就看見徐春燕一手牽著孩子,一手挎著土籃子來了。
「李嬸!「看到金小梅,徐春燕忙跟她打了個招呼,緊接著還讓自己兒子管金小梅叫「李奶」。
金小梅笑著應了一聲,摸摸小小子的腦袋,然後對徐春燕道:「春燕你先領孩子進屋,我出去要兩棵酸菜。」
「哎!「徐春燕領著孩子進院,和眾人打過招呼後,把手裡的土籃子遞給王美蘭說:「
二嬸,這是蕨菜乾,咱一會兒炒著吃。」
這又添一個菜。
王美蘭把外麵交給趙軍他們三個男子,她自己帶著一幫女人在屋裡忙活著。
隻見王美蘭居中指揮,派楊玉鳳拿桶到院子裡拎水,拎回來水直接倒進大鍋和大盆裡。趙玲在大盆前洗菜,而徐春燕則拿大鍋當大盆使,清洗著王美蘭從碗架裡拿出來盤子和碗。
平時一家四口就用那麼幾個盤子、碗,刷的也總是那幾個。而今天要擺席,就得把盤子、碗都刷一遍。
與此同時,金小梅已到了老齊家。看她拎著盆來,老齊大嬸先是一怔。但聽金小梅說完來意,老齊大嬸直接給從大缸裡給金小梅撈了八棵酸菜,裝了滿滿一大盆呐。
「嫂子。」金小梅對老齊大嬸說:「小軍他們那邊殺豬呢,一會兒他們剃下來肉,我給你送來。」
「哎呀,送什麼送啊。」老齊大嬸在金小梅手臂上一拍,笑道:「沒有肉,咱還不吃菜啦?」說到此處,老齊大嬸又補充道:「咱不還有如海那層關係呢麼?」
金小梅聽明白了,自己能要著酸菜,感情是靠著老兒子的麵子。都說: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後看子敬父。
但不知道為啥,金小梅一點都沒感覺臉上有光。在跟老齊大嬸客套兩句後,金小梅便捧著裝酸菜的大盆,急匆匆地往回走。
等她回到趙軍家的時候,趙軍、王強和張援民都快把豬毛刮乾淨了。
有些不方便刮毛的地方,張援民就拿著燒著的木頭棒子來燎。被火燎黑的地方,拿刷子蘸水一蹭就掉了。
看到金小梅抱著酸菜回來,王美蘭忙和金小梅一起切酸菜。
隻見她們掰下酸菜幫,將其平攤在菜板上,一手按著菜幫,一手持刀橫著片開,緊接著撕動上麵那半片。這樣就把厚的菜幫分成兩片,然後再切絲的話,酸菜絲更細。
「鐺鐺鐺....」
菜刀切開酸菜落在菜板上的聲音不絕於耳,這時連老太太都從炕上下來了。但她沒伸手幫幾個女人乾活,而是推門出屋,來看趙軍他們給豬開膛。
一方水土養一方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