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老哥。」趙軍搖頭說:「沒事兒的,不至於呀。」四人繼續往上走走了大概二十分鐘,就看上邊不遠處,薑偉豐衝四人招手道:「快點兒來呀!」
趙軍再往上走,就看見周圍有血跡和拖拽獵物的痕跡。等趙軍看到陳學義時,卻見陳學義就像他平時那樣,悠閒地坐在樹腿子上。隻不過趙軍不抽煙,而陳學義正叼著顆煙吞雲吐霧。看到趙軍他們上來,陳學義都沒起身,隻一邊嘴丫咧著叼煙,看向趙軍甕聲問道:「小兄弟,剛才是你打的槍啊?」
「啊。」趙軍笑著應道:「是我打的。」
陳學義聞言一皺眉頭,衝趙軍一仰頭,道:「打著啥了?」「啥也沒打著。」趙軍說話時,始終麵帶微笑,表現得不卑不亢。咱確實沒打著麅子,但咱是趕仗的,沒打著也不丟人啊。
「陳大炮!」這時,黃貴在旁說道:「我兄弟這趕仗趕的多好啊,給獵物趕起來了,還告訴你明白兒的。」
「那倒是。」陳學義點了下頭,使手從嘴邊掐過煙,然後吐了一口煙霧,才對趙軍說:「就是浪費那子彈了。」
說完這句話,陳學義也不給趙軍他們回話的機會,他就坐在那裡,一手掐煙,一手連指麵前擺著的三個麅子,道:「來,彆瞅著啦!給這麅子膛開了吧!」
「啊!」張援民見狀,連忙伸手輕推解臣,道:「解臣,拿刀,咱倆開膛。」
仨麅子需要開膛,他倆才倆人啊!
黃貴知道趙軍不愛乾開膛、摘下水這些活,當即從後腰拔出侵刀,說:「算我一個!」
「算你什麼一個?」黃貴話音剛落,那陳學義就衝黃貴一擺手,然後衝趙軍說:「小兄弟,這裡就你歲數小,你不開膛,讓誰開呀?」
趙軍聞言一怔,隨即輕笑一聲,向陳學義一點頭,緊接著轉向黃貴說道:「老哥你歇著,這活兒讓我來。」
說著,趙軍從身後拔出張援民送他的鹿皮刀。
男人大都愛槍、愛刀,上山打圍的人更是如此。當陳學義看到趙軍手中的刀時,不禁眼前一亮,道:「哎呦,你
這刀不錯呀!」
陳學義剛說完,視線突然掃過張援民、解臣手裡的刀。張援民的那把刀自然無需多言,那是他爹張大腦袋留下的,也是張家祖傳兵器之一。
而解臣手裡那把小刀,是仿蒙古剔而成,刀把也是鹿皮的,而刀身是由戰爭時期遺留下來的炮彈皮打造而成。
解臣的這把刀,李寶玉也有一把幾乎一模一樣的,都是出自張援民之手。之前李寶玉一直磨張援民給他做把刀,後來又有解臣加入,張援民就給這倆小兄弟各做了一把。
張援民不是小氣的人,而且做這刀就是費點工夫,並沒有什麼成本。要是對脾氣的人,跟張援民好好說說,張援民不會不答應。
可要是陳學義麼,張援民連瞅他都不瞅他。剛才主動攬活兒要給麅子開膛,就是怕這廝胡言亂語,沒想到這家夥太猖了,竟然敢讓趙軍給麅子開膛。
要知道,趙軍打圍這一年多,隻要身邊有人的時候他開膛的次數那都是屈指可數的。
趙軍來在那第三隻麅子屁股後,將其開膛放血,先把腸子、肚子摘出來,再捋著向上割斷護心肢,摘下燈籠掛……
等忙活完了,趙軍抓把雪搓搓手,然後拍打掉手上微化的雪,再帶上棉手悶子。
這時,張援民、解臣也把倆麅子處理完了,而那陳學義從樹腿子上起身,問身旁黃貴道:「老尿子,今天還打不打了?」「還打啥呀?」黃貴沒好氣地問道:「上哪兒打呀?」
「唉呀!」見黃貴懟自己姐夫,薑偉豐插話給陳學義台階下,道:「大姐夫,咱回去吧,這打仨麅子也夠過兒了。」「那行。」陳學義抓起被他插立在雪裡的槍,往肩上一背的同時,對趙軍說道:「這麅子,我們不管了,你們仨拽吧。」「嗯?」趙軍被陳學義說的一怔,隨即回過神來,他也不生氣,反而嗬嗬的輕聲笑了起來。
「嗬嗬嗬……」
原本看著陳學義對趙軍頤指氣使,張援民心裡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他向解臣使了眼色,隻見張援民眼神往陳學義那邊一飄,意思是:「兄弟,咱們找機會乾他!」
而解臣收到了信號,隻眨了下眼睛,但意思卻是:「大哥,咱乾吧!」
可趙軍一笑,笑的倆人一激靈,張援民和解臣一時間都忘記了要找陳學義麻煩,雙雙向趙軍看去。
此時的趙軍已經不笑了,但他麵帶微笑地拽起了一隻麅子的兩條後腿。
看到趙軍如此配合,陳學義很是滿意,但他突然發現那張援民、解臣齊齊向自己看來。
陳學義一愣,他本以為這倆人會跟自己生氣呢。但即便是鬨起來,陳學義不怕,而且一旦翻臉,他也不用給趙軍、張援民和解臣分麅子肉了。
可陳學義對二人視線分彆一對時,卻又是一愣。因為張援民和解臣看他的眼神中,瞧不出有絲毫的憤怒,反而……陳學義眨巴兩下眼睛,他感覺那倆人看他的眼神,好像包含著憐憫與惋惜。
但陳學義再看去時,卻發現倆人都是笑嗬嗬的,並和趙軍一樣,各拽起了一隻麅子。
六人下人往橋頭村走,一路上陳學義和薑偉豐一直沉默不語,黃貴倒是幾次開口,說要替趙軍拽那麅子,可都被趙軍給拒絕了。
當六人快回到橋頭村時,薑偉豐問陳學義道:「大姐夫,這麅子……咱們上你家扒去啊?」
「走唄。」陳學義欣然答應下來。
打圍裡就有這個規律,幾個人一起上山打著獵物,等回到村裡以後,把獵物拖到誰家扒皮、分割,那剩下的骨頭可就都歸這家人了。
趙軍看明白了,那薑偉豐是故意那麼問的,而陳學義樂見其成。
此時陳學義招呼趙軍他們,說:「走,拽著麅
子跟我走。」就這樣,趙軍、張援民、解臣他們仨各拽一隻麅子,跟著陳學義到了一戶人家。
六人一起進到陳家,陳學義的媳婦薑紅豔帶著兒子、女兒出來跟趙軍他們打完招呼,給幾人各倒了一杯水。
喝完水、休息了一會兒,陳學義對趙軍等人說:「行啦,咱上外屋地把那仨麅子扒了。完事兒拿秤稱稱,把麅子肉分了。」「嗯?」聽陳學義此言,張援民和解臣都是一怔。分肉還用秤?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賣肉呢。但解臣很快就反應過來,興致勃勃地看著去他家大立櫃裡翻找秤和秤砣。
這麅子是從山裡一路拽過來的,麅子肉有些沾凍,放在火牆邊上烤了一會兒,六個人加薑紅豔把麅子肉分割成大塊,都放在他家包餃子用的高粱杆蓋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