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哨一響,他的狗紛紛起身。
趙軍把哨收進兜裡,手舉起招道:“走!”
說完,趙軍先一步往下走去。大黃見狀第一個跟上,然後是白龍。
誰家的狗跟誰,趙軍一動,他帶的七條狗即便舍不得那野豬,也得起身跟隨。
黑虎落在最後,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野豬。這時臨近溝塘子,大胖又出去了,它不是又盯上了什麼。
“黑虎啊!”眼看著大胖出去,趙軍回頭喊了一聲。
黑虎屁顛、屁顛地跑到趙軍身前,剛要撒個嬌、耍個賤,卻聽趙軍說:“你看人家大胖,嗖嗖就出去!”
不得不說,要論香頭的話,黑虎肯定要強過大胖不少。但要論勤快,大胖能甩黑虎好幾條街。
平時黑虎香頭占優,沒有小熊的時候,狗幫多靠它來找尋獵物。
可今天滿地都是新蹤殼,大胖掐著野豬腳印就出去了。
大概十分鐘後,大胖呼哧帶喘地回來了,它趟子不遠,也就二三裡地,但這是天生的,誰也沒有辦法。
隨著大部隊向前移動,休息了一會兒的大胖又奔南坡下去。十七八分鐘後,大胖的叫聲隨風飄來。
聽著大胖的聲音,獵狗們如箭兒打一般呼嘯而出。刹那間,趙軍身旁就隻剩了黑虎。
這狗應該是因為剛才沒吃著肉,心裡有些不甘,此時開始了消極怠工。
“你瞅啥呢?”趙軍低頭看了黑虎一眼,聽見聲音的黑虎抬頭對趙軍對視。
“你一天就等著吃現成的呀?”趙軍話音剛落,右腳已然踢出。可當他出腳的一瞬間,黑虎已經躥了出去。
趙軍一腳踢在雪地上,積雪被趙軍踢起,趙軍不禁罵道:“雜艸的!”
這狗學奸了!
“嗷嗷嗷……”黑虎衝趙軍叫了幾聲,轉頭就跑。
他們這一路過來,一直往高山大崗上頂。山越高,雪越大。再往前走,雪已經沒過膝蓋了。
當然了,這是對趙軍而言。對張援民的話,那就已經蹲襠了。
“老哥!”趙軍對黃貴說:“咱倆趕緊往上去,打完這一仗,咱麻溜兒下來!”
“哎!”黃貴雖然腿上有舊傷,但他知道事情緩急,掐著半自動槍,緊隨趙軍而上。
“等等我呀!”解臣拿槍剛要去追趙軍他們,卻被張援民拉住了。隻聽張援民道:“兄弟,你彆著急了,有他倆,也撈不著你打槍。跑啥呀?跑一褲兜子汗,都犯不上。”
“這倒也是!”解臣嘀咕一句,然後問張援民說:“張大哥,這我軍哥咋還著忙了呢?不等定死窩兒啊?”
“往山上雪大。”張援民給解臣解釋說:“狗乾仗容易躲不開身。”
其實打狗圍對山形地勢的要求很高,就像夏天不打圍,主要是因為山裡草叢高而厚,獵狗打遭受襲擊時,狗躲不開身。
而雪要是大,不也是一樣麼?
解臣聞言眉頭一皺,往山上一瞅,有些擔心地對張援民說:“張大哥,不能是黑瞎子吧?”
“不像!”張援民搖頭,說:“聽那狗叫喚,一會兒在那邊兒,一會兒這邊兒,應該是野豬。”
“嗯?”解臣一怔,又問道:“野豬能上這麼高麼?”
張援民哈哈一笑,抬手夠著往解臣肩膀上一拍,笑道:“兄弟,你還得學啊!”
說著,張援民道:“再有不到一個月就小雪了,野豬眼瞅著要打圈,這時候它都往上頭兒去。”
“啊!”解臣剛應一聲,就見張援民倆手大拇指往一起連對了兩下,壞笑道:“人要這個,還得找苞米地、小樹林兒啥的呢,野豬要那啥,它們也得找個旮旯呀。”
說完不正經的,張援民又教這個小兄弟一些本事,隻聽他道:“現在豬都往上走,你等它們扒溝的時候,一般都往山後身大堵子那兒去。等過完年,它們又該往下來了。”
“啊!”解臣把這些都記在心裡,然後衝張援民一豎大拇指,道:“張大哥,你真行啊!”
“那你看!”張援民自得一笑,道:“我也是老山狗子了……”
“哎,大哥!”忽然,解臣打斷了張援民的自吹自擂,他指著張援民背後說:“我軍哥今天乾這兩仗也就夠過兒了,那你這縛豬鉤不白背了麼?”
“唉呀媽呀!”張援民頓時反應過來,忙摘下縛豬鉤拿在手裡,然後他邁步踩著趙軍、黃貴剛踩出的雪坑就往上跑。
沒跑兩步,腳下一絆,整個人直接撲進了雪堆裡,解臣一邊樂,一邊過去將張援民救起。
“哎呀!”張援民起來以後,先正當了一下頭頂的狗皮帽子,然後喊道:“我寶貝呢?”
剛才張援民摔那一下,縛豬鉤脫手而出,落進了雪裡。
這縛豬鉤就是鋼筋打的,又沉又細,落雪直接下底。
就這,張援民、解臣又找了半天縛豬鉤,等他們趕到時,黃貴都把那小炮卵子開完膛了。
二百七八十斤的小炮卵子,這幾天正往高山上移動,準備今年能成為一頭真正的公豬。
可讓豬沒想到的是,它今天還沒起床呢,就讓一幫狗給掀了窩。
這麼大的炮卵子,正是挑茬子的時候,一雙野豬牙跟匕首似的。
小炮卵子抖擻精神,兩個回合下來,就在大黃屁股上留了一道口子,然後又挑傷了黃貴家長毛狗的肩膀。
連傷兩狗,逼得其它獵狗不敢輕舉妄動,小炮卵子氣勢大盛,正欲血戰之時,黑虎摸上來了。
當黑虎咬住野豬卵子時,小炮卵子悍然轉身,匆忙之間也沒太留神,猛地一轉頭,豬腦袋甩旁邊青楊樹上了。
這樹要是空桶子,那還好說。可這青楊樹是活樹,水分十足,冬天一凍杠杠的!
野豬一回頭,撞了個七葷八素,緊接著就被白龍、二黑掛上了鉗子,隨後大胖又來了個泰山壓頂。
然後其它狗一擁而上,將小炮卵子撂倒在雪地裡。黑虎更是衝過去,掏住小炮卵子那從來沒用過的豬槍,一咬一扯之下,早晨沒起窩放水小炮卵子,瞬間就尿了!
按理說,公豬早晨頭一泡尿出去以後,戰鬥力會有所提升。但小炮卵子是尿血了,而且雙耳被掛,豬鼻子被悶,又有另外七條狗助陣,二百多斤的它根本翻不起風浪,隻能在黑虎的摧殘下慘叫連連。
就這樣,等趙軍一到,小炮卵子即刻授首。趙軍、黃貴沒著急給豬開膛,先檢查了一下獵狗,發現大黃、二黑和長毛狗身上都被劃了口子,但傷口都不深,此時自己就止血了。
趙軍、黃貴這才放心,黃貴使刀給野豬開膛準備喂狗。等張援民、解臣趕來,又過半個小時,獵狗們都吃飽了以後,趙軍才讓解臣去攏火,並讓張援民把乾糧拿出來,準備墊吧一口再回家。
可就在這時,剛倒完嚼的黑虎忽然一揚脖。此時的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激動,起身就往外躥,隻聽“嗷嗷”叫聲不斷,散在周圍的其它狗雖然都吃飽了,但聽見黑虎叫聲,也紛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