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養那個破車天天壞!”劉蘭英皺著眉頭,抬手一指解忠,埋怨道:“你呀,淨圖便宜!”
在這邊兒,家裡有車叫養車,家裡有槍叫養槍。
“我的媳婦啊!”解忠苦笑道:“這是大妹夫他們鐵路貨運淘汰的,比咱擱外頭買,便宜一半兒還多呢。你說我淨圖便宜,你咋不尋思咱這撿多大便宜呢!”
“淘汰的,那能有啥好玩意兒啊?”劉蘭英怒道:“這是咱自己兄弟開,這車一整就壞,我能放心嗎?”
“沒事兒,沒事兒。”解忠連忙安慰道:“都小毛病,不至於出啥事兒。”
說到此處,解忠後悔剛才的說詞,忙改口道:“沒準是咱媽起來晚了,趙嬸留他們中午吃口飯啥的,那也備不住啊!”
“唉!”劉蘭英重重歎了口氣,當她從炕上起身時,伸手把桌上兩盤肉端了起來。
“哎!哎!”解忠見狀忙攔道:“媳婦,就放這兒吃吧。那菜都熱多少回了,彆給媽留拉。再說了,擱咱趙軍兄弟家,吃的比咱家好多了!”
解忠說的在理,但劉蘭英正在氣頭上,連搭理都沒搭理他,端著菜就出了屋。
……
此時的解孫氏,正使右手捏起一個麅子腰子,笑道:“這麅腰子,沒有羊的大哈。”
“那你看這個呀!”老太太指著那九十多斤的大青粟子,道:“這個腰子大!”
就在二人說話時,金小梅問王美蘭道:“嫂子,你看這麅子咋整啊?”
金小梅目光所視,正是大窩脖的麅子。眼下這麅子正處於一種半死不拉活的狀態,仰著脖子,四肢不斷地抽搐,嘴裡不斷發出“喔嗷”的聲音。
“嘖!”王美蘭砸吧下嘴,皺眉問道:“這是活不了哈?”
“嗯呐,強子說擱車上窩著了。”趙玲答道:“說是活不了了。”
“那也不能就這麼地呀!”王美蘭指著那麅子,道:“你瞅它多遭罪啊?”
“老嬸,那咱拿刀給它捅死啊?”楊玉鳳問道。
“往哪兒捅啊?”王美蘭問道:“往脖子上捅,他們不擱家,咱能按住它麼?那不得呲的哪兒都是血麼?往肚子捅,要捅不死,那它不更遭罪麼?”
“這我兄弟他們還走了!”徐春燕也是犯難,道:“要不等他們回來呀?”
“那得等啥前兒去?”王美蘭說:“他們不說還釘帳子啥的麼?”
野生動物,野性十足。
你彆看那野雞小,一隻一斤多沉的母野雞,都比家養的四五斤大公雞有勁。
麅子再膽小,它臨死也得折騰一番呐,王美蘭她們殺雞行,扒死去的山牲口行,但獨自宰殺牲畜,唯一的戰績就是王美蘭昨天誤殺的那隻羊了。
也正因為這麅子有野性,想要在家裡困住它們也不容易。
之前趙軍捕獲麅子,是由張援民特製了木架,一隻麅子配一套架。
不能讓它太鬆快,要不然它容易折騰。
而張援民家新買的李家房子,院裡是有牲口棚,但那棚以前是拴牛、馬,牛馬是家畜,在家有吃有喝肯定老老實實的。現在關麅子就不一樣了,所以張援民準備四外圈圍上木頭帳子。
“閨女啊!”這時,老太太過來問王美蘭說:“咋整啊?要不咱找人殺啊?”
“找誰呀?”王美蘭歎了口氣,道:“要不行我來吧?”
“啊?”老太太聞言一愣。
“嬸兒啊!”王美蘭對老太太說:“你跟我大姐,你倆先進屋吧。外頭怪冷的,這交給我們幾個就行。”
“那行……吧。”老太太還是有些不放心,叮囑王美蘭道:“那你注點兒意哈。”
老太太說完,就招呼解孫氏回屋。屋裡還有好幾個孩子呢,老太太尋思自己在外頭也幫不上忙,不如回去幫著看孩子。
而這時,王美蘭對金小梅說:“小梅呀,你上倉房去,把那大錘給我拿來。”
“啥?”金小梅聞言一怔,眾人也是一驚。
“我兒子說了,讓我自學殺大牲口。”王美蘭道:“不就是一錘子的事兒麼?”
說著,王美蘭一指那不住抽搐的麅子道:“你瞅它多遭罪啊,趕緊給它個痛快得啦。”
金小梅卡吧兩下眼睛,等來王美蘭的又一句催促後,她才向倉房走去。
金小梅走後,王美蘭招呼楊玉鳳、徐春燕、趙玲和自己一起動手,四人把麅子抬進了院裡。
這麅子不大,也就五十斤出頭,四人抬它倒也不費勁兒。
等進了院子,四人把麅子抬到趙李兩家隔牆下,這時金小梅也拿著大錘回來了。
王美蘭拿過大錘,手拄錘杆沒有動手。
金小梅等人在一旁互相交換個眼神,心想王美蘭是不是害怕了,不敢下手啊。
可就在這時,隻聽王美蘭嘴裡振振有詞道:“麅子,麅子,你彆怪,你是陽間一道菜。今年送你去,明年你再來!”
金小梅、楊玉鳳、趙玲、徐春燕:“……”
王美蘭念的這套詞可是不尋常,這是東北人殺小雞的時候,才會念的“咒語”。
在東北,老輩人都說雞是陰差。
而且在的許多靈異故事裡,也都有雞的參與。就像公雞血乃至陽之物,還有拿雞探墓的,還有用雞通陰陽兩界的。
所以,東北人殺雞的時候,習慣念叨這麼兩句。
畢竟禮多……雞不怪嘛!
但讓幾人詫異的是,王美蘭殺的是麅子啊,還什麼“今年送你去,明年你再來”,你還沒完啦?
可當話音落下,王美蘭錘頭貼地掃出,與麅子相碰的一瞬間,那麅子頓時腦袋一歪,氣絕身亡。
王美蘭將錘一收,錘頭落地,她右手拄著錘杆,左手衝身旁驚愕的幾人一揮,道:“扒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