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一般人家都沒有秤,全屯子也就做買賣的那幾家,什麼小賣店、大煎餅鋪子、豆腐坊才有。
而趙家這盤子秤,是王美蘭當年的嫁妝。
當年趙有財和王美蘭成親的時候,老王家已經沒啥像樣的東西了,但趙軍他姥和王強把家裡差一不二的都給王美蘭陪送了。
三十四根小金魚全放在盤子上,王美蘭撥動秤砣,一家三口頭頂頭地過來看數。
這三十四根小金魚,總重是二斤一兩。這就是民國的小金魚,每根重約30g。
然後是四十個小金元寶,總重是二斤二兩,單個重量比小金魚還輕呢。
而那四十八個金鎦子,除去給趙有財的那個,其它的四十七個加在一起,重量竟然超過了三斤,不到三斤一兩。
這些金鎦子沒有一個輕的,最小的都比王美蘭買的那些大。
而眼前這些金子加在一起,按眼下的金價,總價值在二十萬左右。
“媽。”這時趙軍對王美蘭提議,道“要不等明天我老舅來,你們姐倆商量、商量,完了咱再嘮這些東西咋分。”
趙軍的想法是不能因為錢而傷了親情,何況就這兩個錢,趙軍也沒放在眼裡。
“行,兒子。”王美蘭聞言一笑,道“媽聽你的。”
說完,王美蘭又看向了趙有財。
趙有財嘴角一扯,沒好氣地說“你娘倆兒都定完了,還瞅我乾啥?”
聽趙有財這話,趙軍、王美蘭相視一笑,王美蘭手向趙有財一比劃,道“兒子,你就隨你爸了,仁義!”
“嗯?”王美蘭說的是好話,但趙有財聽著就感覺彆扭,好像是罵自己一樣。
趙軍淡淡一笑,而這時王美蘭想起一事,便對趙軍說“兒子,媽有個事兒跟你說。”
“你說唄,媽。”趙軍問道“咋的了?”
“今天家來人了。”王美蘭道“來個爺倆,是從嶺南來的,說是黃貴家親戚,來找你上他們那兒打大爪子。”
“啊,那媽你咋說的?”趙軍問,王美蘭實話實說道“媽撒謊了,媽說你沒擱家,那啥……媽不想讓你去。”
“那就不去唄。”趙軍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媽,我還尋思啥事兒呢?我也不太想去,正好不去了。”
“嗯!”聽趙軍如此說,王美蘭臉上露出笑容,重重一點頭。
而這時,趙軍問道“媽,他們爺倆就那麼回去啦?”
“我留他們吃飯了。”王美蘭略帶歉意地說“讓人家白跑一趟,我還覺(jiǎo)著不好意思,完了我花十塊錢,給他們買兩條迎春、買四斤乾糧。”
說完這些,王美蘭問趙軍道“媽這麼做,是不是行?”
“太行了,媽!”趙軍哄著誇王美蘭,道“我媽辦事就是大氣。”
說著,趙軍看向趙有財問道“是不是,爸?”
“嗯,嗯!”被拖下水的趙有財連連點頭,眼看王美蘭看向自己,趙有財伸手將王美蘭給他的大金鎦子從手上擼了下來,隨即將其放在了炕桌上。
“嗯?”王美蘭一愣,詫異地看著趙有財,問道“你這乾啥呀?那給你了。”
“我不要。”趙有財一笑,道“我有你給我買的那個就行了。”
趙有財此話一出,趙軍、王美蘭都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趙有財這個人比較古怪,他能偷人家打的野豬,也能把錢借給人家看病;能因為兩三毛錢斤斤計較,也能跟兄弟仗義疏財,要不然李大勇、張利福也不會那樣對他言聽計從。
可趙有財眼下的行為,不符合他的性格。按趙軍對他的了解,趙有財如果真不想要的話,他把這金鎦子往炕桌上一扔,說一句“我不要這j8玩意”都屬於正常。
而當他一副與人無害的樣子時,那這老小子就是要搞事情了。
趙軍都知道事,王美蘭就更清楚了。見娘倆看著自己,趙有財一擺手,道“你倆給這收拾、收拾,累一天了,睡覺吧。”
“啊……”王美蘭聞言,忙拿過之前裝金鎦子的皮袋子,仍將金鎦子往這裡裝。
而銀元、小金魚、金元寶啥的,則用單獨的布口袋裝起來。
等收拾妥當,王美蘭拎著兩個三角兜回東屋去了。趙軍倒水燙腳,臨鑽被窩時,看了一眼放在地下的鬆木箱子。
他忽然愣了一下。
趙軍在心裡粗略一算,今天起出來的這些東西雖然價值不菲,但老龐家想用這個整棟的買樓怕是不成。
趙軍關燈,躺下時心裡還在想“難道是那倆帽筒值錢?”
金價就在那裡擺著,那些金子也就那樣了。所以趙軍能想到的,就隻有那兩個帽筒了。
古玩這東西,趙軍是一點兒也不懂,但上輩子他聽人叨咕過,說有的瓶瓶罐罐都上億。
就在趙軍胡思亂想的時候,東屋裡那兩口子躺在炕上小聲嘮嗑。
“哎?”王美蘭對趙有財說“你們打那仨麅子打的挺好,要不大夥都問你們這一天乾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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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趙有財笑道“那仨都是我打的。”
“都是你打的?”王美蘭倒沒多想,趙有財能一口氣撂倒十一頭野豬,仨麅子又算什麼?
可趙有財緊接著又道“我就打了一槍。”
“啊?”王美蘭雖不打獵,但她打過槍,或者說在那個全民皆兵的年代,女人都參加過民兵打靶。
王美蘭感覺一槍打仨麅子是不可能的,但趙有財語氣中的肯定,讓王美蘭信了幾分。
而且就算不信,今天趙有財有功,王美蘭也語帶讚賞地說“還是我老頭兒厲害,他們誰都不行!”
“唉!”沒想到,被誇的趙有財長歎一聲,道“你老頭兒憋屈呀!”
“憋屈?”王美蘭一愣,緊忙用手輕拍趙有財後背,道“咋還能憋屈呢?”
說著,王美蘭忽然想到一事,便對趙有財說“這個月你再開支,我給你留二十塊錢,行不行?彆憋屈了哈!”
“那……那倒行。”趙有財先把漲零花錢的事應了下來,可他緊接著又道“但是……唉呀!”
王美蘭是個直腸子,受不了這種欲言又止,於是便追問道“你彆唉呀、啊呀的了,你咋的了,你就說唄。”
“蘭呐,你沒聽說嗎?”趙有財語帶委屈地道“現在屯子人都磕磣我,都管我叫屠牛炮。”
聽趙有財說起這個,王美蘭嘴角一扯,道“那有啥辦法呀,那老牛屬實是你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