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朕,為何不行禮?”
天子出聲後,當事人還沒怎麼樣,一旁的宮人都嚇壞了。
尤其是太監總管,更是頻頻給錦晏使眼色。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公主雖然從小沒有生活在皇宮,又是在那窮鄉僻壤的山林裡長大,但她的脾氣和傲氣,可是一點兒都不比錦瑟公主少。
這麼說其實也有不對的地方。
錦瑟公主身上並沒有傲氣,有的隻是刁鑽任性,自命不凡,不可一世。
而這位公主,舉手投足間所表露出來的閒適傲慢,才是真正的傲。
但你本質再傲,麵對天子,麵對父皇,也該低下頭不是?
哪有麵見天子還跟沒事人一樣四處張望觀察環境,絲毫不把天子當一回事的?
可惜總管提醒了半天,錦晏並沒發現他的眼色,反而反問天子,“我為何要行禮?”
天子:“朕是君是父,你……”
天子沉著臉不說話。
這的確是遙不可及的故事。
錦晏朝他眨了下眼睛,將頭偏過去貼近乘影,小聲說:“我開玩笑的,我才不舍得走呢。”
一地瑟瑟發抖的宮人將身體伏地更低了,鼻子幾乎都貼到了地麵上。
她伸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宮人,慢慢說道:“在那樣一個國度,沒有奴隸,也沒有宮女太監,所有人都是隻屬於自己的,不論什麼階層什麼出身,大家都可以讀書上學,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遙不可及?
反而心平氣和地說:“那你說,為君者如何,為父者又該如何?”
天子:“你不怕死?”
奇了怪了。
她有恃無恐地說:“陛下怎麼這麼看著我?您想要殺了我嗎?”
錦晏歎了口氣,老氣橫秋地說:“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麼敏感,縱觀曆史,比你強的人不少,但更多的是連你的十分之人都不如的亡國之君,您雖然比上遠遠不足,但比下那是綽綽有餘啊!”
他隨手從身上掏出化淤的藥就旁若無人地給錦晏抹起了藥。
殿內再次恢複到了可怕至極的死寂之中。
錦晏:“我說了這皇帝能讓我做嗎?”
錦晏:“自然。”
唯有錦晏,在等了片刻後問道:“陛下找我所謂何事?不會隻是想聽我說一個對這裡所有人而言都遙不可及的故事吧?”
太監總管不小心看到了,瞳孔猛地一縮。
怎麼連她身邊的劍士都如此狂傲,如此目中無人呢?
殿內宮人都不禁為錦晏的安危憂心起來。
天子臉色微微一變,手抓著龍椅,聲音沉啞,“誰?”
錦晏:“後世之人。”
錦晏:“自然,一個很偉大的人,一個開創了曆史先河,讓所有勞苦大眾都站起來當家作主的人。”
但他們可以將這個故事告訴其他人,給其他人心裡也種下一顆希望的種子。
宮人嘩啦啦跪了一地。
天子平靜地看著她,半晌後道:“朕派軍隊駐守邊疆,令他們誓死守衛疆土,打得蠻夷都不敢踏入曦國領土,讓百姓得以安居樂業,怎麼能說朕不曾將他們放在眼裡過?”
天子身子一動,慢慢向前傾斜,眼中劃過一抹厲色,“後世之人?”
如今聽說了,即便知道這隻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可夢的種子已經在他們的心底中了下來,早晚有一天,它也會生根發芽。
“為君為父?這兩點,敢問陛下可都做到了?”錦晏說。
他們或許到死也不可能見到美夢成真的那一天。
“哦。”
可這位錦晏公主,先前便聽說她開渠治水救百姓的事跡,那時他們並不信那些,還當是假的。
乘影定定地盯著她看了一會,才“嗯”了一聲,隻是手卻一直沒放開錦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