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諸將的心思,蕭羈自然是不知道的。
都是男子漢大丈夫,絕佳的機會就放在眼前,誰不想建功立業,封侯拜將,留名青史呢?
自然都是想的!
可再想,再渴望功名利祿,那也得有命享受啊。
一旦打輸了,戰死了,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封侯拜將留名青史?還有他們的家人親眷,在他們戰死之後,真的能逃過瘋狗一樣時刻想著殺人的新皇的遷怒嗎?
根本不可能。
新皇或許根本不在意戰爭的勝敗,不在意叛軍最後能否掀翻陳家天下,但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讓他輸掉戰事為他的政績帶來恥辱的人。
到時,又是一場血腥的屠殺,沒有人可以從他的屠刀下活下來。
效忠皇帝,結局怎麼都逃不過一個死,且如今的皇帝哪裡還有半點值得他們效忠賣命的地方?
既然忠君的結果是個“死”字,那他們自然要識時務一些,選擇一條生路,一條對家人對百姓對天下都好的陽光大道!
……
三月後,蕭羈的大軍已經占領了餘縣。
站在城門上,看著這座經曆了重重磨難早已變得滿目瘡痍如今又重新恢複秩序的小城,蕭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些往事。
“阿父,您在想什麼?”
蕭錦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側。
從軍太久,從小錦衣玉食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如今也跟軍中其他將士一樣,皮膚變成了堅毅冷硬的小麥色,眼神更是變得堅定而銳利。
蕭羈回過頭,見他身上用來擋風的大氅鬆鬆垮垮的披在背上,便稍稍彎腰,替他將大氅穿好,又係上了帶子。
未入軍營前的小兒子是什麼樣的?
蕭羈腦海裡閃過一個跟寶貝女兒一樣漂亮好看的小子,但卻十分鬨騰,哪裡有熱鬨他要去看,沒熱鬨也要鬨出不小的事情來,跟個皮猴子一樣,是最不服管教的,哪怕被自己和公主訓斥一頓,他也是口服心不服,轉過頭便將他們的訓誡忘得一乾二淨。
可如今,昔日的小孩童臉上天真爛漫不再,雖有些稚氣,更多的卻是沉穩和堅毅,是一個行軍之人才有的剛毅和果敢。
最主要的,他個子長了不少,自詡為大人,都不讓他抱了。
蕭錦安想伸手去扯大氅,卻在蕭羈警告的眼神下停了手,便隻好努嘴表達自己的不滿,“阿父,我根本不用穿這個,我一點也不冷。”
“是嗎?”
蕭羈看著他,“是真的不冷,還是因為這裡離長安太近,你心潮澎湃,所以不冷?”
小少年麵色不變,眼神卻有些閃躲。
顯而易見,蕭羈猜透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在想什麼。
蕭羈道“你知道為什麼這一仗贏得毫不費力,我們尚未發兵,餘縣的百姓就大開城門讓我們進來嗎?”
要說餘縣是他打的最輕鬆的一仗,也不儘然。
但這是讓他感觸最深的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