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夏把被子往下一拽,露出了一張氣的發青的臉,發泄似的一陣怒吼。
周不器瞥他一眼,很是滿意,抬腕看了眼手表,“給你一分鐘時間起床穿衣服,晚了,我進來幫你穿,聽見沒?”
“聽見了,出去!出去!”
溫知夏很不耐煩的一陣催促。
這個時候她已經從恐懼中舒緩過來了,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過於激動了。對方可能有點小壞,但基本人品還是有保障的,不可能做出那些過分的事情。
想通了這點,她底氣就足了,也敢大聲吼叫了。
“抓緊時間!”
周不器又告誡了一句,然後才吹著口哨,起身離開,幫她把門關嚴實了。
“我起床了,你不準突然開門進來!”
“少廢話,彆磨嘰!”
也就過了半分鐘,臥室門就被推開了,溫知夏已經換上了一套長袖運動服,披頭散發的走出來,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周不器,然後走進了衛生間。
“給你一分鐘上廁所,一分鐘後,我進去幫你梳頭。”
“用不著!”
“你已經耽擱五分鐘了,我沒時間跟你多磨蹭!”
周不器語氣一冷,不容置疑的說。
“你!哼!”
溫知夏氣的發抖,恨不得衝過去狠狠的踹他幾腳。
走進衛生間,狠狠的一摔門,發出了“砰”的一聲。
一分鐘後,周不器來到衛生間門口,敲敲門:“上完廁所沒?我進來了?”
裡麵沒反應。
周不器直接擰開門鎖。
溫知夏正站在洗臉池前擠著洗麵奶,準備洗臉。
周不器也不惱,自顧自的拿過了一把木梳子,給她梳頭。
溫知夏想拒絕,卻不好開口。
隻能咬牙認了,氣哼哼的洗臉,眼睛衝著鏡子,一直在狠狠的瞪他。
周不器有些好笑,歎了口氣,輕聲道:“早晨跑跑步,多好啊,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開始新一天的活力。”
“沒興趣!”
溫知夏的態度很是冷淡。
周不器輕輕的給她梳理頭發,動作很輕柔,繼續道:“有科學表明,晨跑可以把沉睡一晚上積累下來的廢棄物排出體外,可以讓自己一天身體裡都充滿高氧含量的血液,可以分泌身體的興奮劑,讓你一天精神狀態良好……”
“我不需要!”
溫知夏用毛巾擦了臉,露出了一張清水芙蓉的精致臉頰,神姿清發,愈發清冷。
隻有偶爾周不器給她捋頭發觸碰到她的臉頰和脖頸時候,她才會心頭微微一震,表情微變,嘴唇也下意識的咬起來。
“這生活啊,總是充滿了苟且,可有的人自暴自棄,有的人卻在向往著詩和遠方。這不是大是大非上的抉擇,而是生活細節中的積累。晨跑很健康嗎?未必,興許還不如吃幾顆深海魚油。但是,晨跑所帶來的元氣滿滿一天的充實感,所帶來的迎接朝陽初生的愉悅感,會讓人放下所有的壓力,那是一種樸實的輕鬆。用晨跑去迎接新的一天,你不覺得很有儀式感嗎?每一天的晨跑,都是迎接一段新的開始,展望一個新的世界。”
周不器覺得自己從沒這麼煽情過。
溫知夏聽出了他話中有話的關切,星眸含水,心頭的那點惱意也蕩然一空,有點感動。
“誰都有壓力,我沒跟你說過我的家庭吧?我的壓力比你還大,我要是創業失敗,那就是家破人亡。開始我也不願意跑步,後來跑了幾次,就喜歡上那種卸下所有包袱,跟大自然親密擁抱的感覺了。”
“嗯,我知道了。”
溫知夏終於開口了,語氣沒有了剛才的冷淡,很輕柔,很綿軟。
周不器笑笑,就不說話了,安心的給她梳頭,好一會兒後,“頭繩呢?”
溫知夏把頭繩遞給他,看著鏡子裡自己臉蛋腮紅的模樣,竟有幾分小鹿亂撞,強自鎮定,控製著自己的聲音,儘量放平靜,“你還挺會梳頭的,沒少練習吧?”
周不器嫻熟的給她紮好頭發,笑道:“我有個妹妹,在家時總給她梳頭。”
“哦。”溫知夏心底平實了不少,鏡子裡那一雙水汪汪的美眸,她自己都不忍直視,趕緊低頭:“好了,咱們走吧。”
下樓,迎接新鮮空氣。
“去哪跑?”
“路邊吧,學校裡有同學,看見了不好。”
“嗯。”
溫知夏跟著周不器的腳步,開始慢跑起來。
沒跑一會兒,她的呼吸就急促起來,臉蛋潮紅,額上浮出了一層小汗珠。
“不行了,歇會吧。”
“這才跑了多遠啊?500米都沒有。”
“我跑不動了。”
“堅持!堅持就是勝利!”
幾番激勵下,溫知夏又跑了一會兒,然後就軟綿綿的停了下來,彎腰捂著肚子,氣喘籲籲。
周不器回過頭來,“彆停啊,繼續跑。”
“不跑了,累死了。”
溫知夏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走吧,我帶著你跑。”周不器伸出手,努努嘴,“看見前邊的紅綠燈嗎?跑到那,咱們就休息一會兒。”
“我不。”
“又不聽話了?”
周不器眼睛一瞪,不容置疑的伸手,拉住了她白嫩的小手,半拽半就,一路緩慢的向著前邊的紅綠燈跑去。
跑步的速度急慢,不比走路快多少。
周不器拉著她的手,索性放聲高歌——
“我在這裡歡笑,我在這裡哭泣;
我在這裡活著,也在這死去。
我在這裡祈禱,我在這裡迷惘;
我在這裡尋找,在這裡失去……”
一段歌詞,忽然唱出了溫知夏的心聲,她的家庭,她的奮鬥,北漂經年,她多少次強顏歡笑,多少次默默流淚……
這一刻,她感覺被他抓住的手上,湧動起了彆樣的溫暖,還有來京多年從未有過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