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外套,上車去往順義的燕京高爾夫球俱樂部。柳老總、段村長、盧老總等幾個老家夥們,在那邊打高爾夫球。
在路上,周不器給劉強棟打了電話,簡明扼要的說了這事。
劉強棟一聽,當即火了,怒道:“這種事,必須嚴肅處理!貪了公司200萬?寧可花2000萬,也得把這事調查清楚,送去坐牢!”
周不器覺得跟他沒有共同語言。
這哥們早年開飯店被坑慘了,這是他的敏感地帶。
然後,又打電話跟另一個關係不錯的朋友雷俊說了這事。
雷俊也很古板,回複的很簡單:“公事公辦,走法律程序。”
這幫做互聯網的,都是一根筋。
周不器並不算一個合格的互聯網創業者,因為他對互聯網缺乏那種發自肺腑的熱愛和追求。他做互聯網……是因為未來是互聯網的時代。
他也沒學過歐美的那一套管理方法,個人的處事哲學……是《資治通鑒》。
都不好意思出去跟人說。
怕鬨笑話。
他覺得這事很棘手,內心充滿了矛盾。
去了高爾夫俱樂部,去找幾位老前輩指點迷津。
打高爾夫球的一共有8個老頭,最小的都五十多歲了。見小周過來,都很驚奇,可聽明來意,就都直指柳老總。
論管理哲學,柳老總無出其右啊。
連阿裡馬老板那種管理學大師,都是他的追隨者。
柳老總也沒推遲,小周急急忙忙的趕過來,應該是發生了比較嚴重的事。
二人去了茶室。
周不器有點急,咕咚兩口喝了一杯茶,就把200萬款項丟失的事說了一遍,以及背後可能涉及到的重要人物。
柳老總不疾不徐,笑的很隨意,“問過不少人了吧?”
周不器坦言道:“對,問過張朝洋和雷俊了,他倆都說應該公事公辦。”
“你有彆的想法?”
“很矛盾。”
柳老總又給他滿了一杯茶,“有矛盾是好事。”
周不器雙手端起茶杯,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n的pc業務時,在美國轉了一大圈。我跟你說兩件事,第一,是喬布斯。蘋果當年多難啊,喬布斯接手後,馬上砍掉了十幾個業務線,隻保留了pc業務,又新增了ipod事業線,結果你也看到了,他成功了。我跟喬布斯談過,他是個藝術家,是精英主義思維,他不在乎用戶的想法,從來不做市場調研。”
周不器點了點頭,沒人比他更了解喬布斯的偉大了。
柳老總接著又說:“第二,就是環球影業。當時他們有個副總裁是華人,我們過去參觀過。他們說,好萊塢生產的大片,準備期都很長,跟國內不一樣,恨不得上半年拍完,下半年就上映了。那邊的電影,剪輯完成後,先是內部看片會,提出整改意見;然後是行業看片會,繼續整改。然後是兩三輪的內部放映,邀請普通影迷去觀看,提出意見,繼續整改。然後是試映、點映……最後上映的大片,都是經過不知多少輪修改後的版本了。”
周不器沉思。
柳老總道:“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模式,以自我為主的蘋果成功了,以大眾為主的好萊塢電影,也成功了。這就說明了一個道理,成功的路,絕對不止一條。”
周不器理解了他的意思,很誠懇的說:“我知道,我不怎麼崇尚西方ba的那一套,我更喜歡……實不相瞞,您老過去這些年的講話稿,你出的書我都基本看過了。”
“聯想的成功源自聯想的模式,隻能借鑒,不能複製。”
“管理理念總歸是共通的吧?”
“不一樣。”
柳老總搖了搖頭,“歐美的那一套,是先有戰略又有人。是有一整套的體係結構,在這個結構裡裝螺絲釘。螺絲釘舊了,當然可以換新的。聯想的理念是先有人,再有戰略,是以人為主。人不是螺絲釘,戰略、體係、規矩這些東西才是。當然,我說的肯定是核心高管。”
周不器試探著道:“柳老總,您的意思……這次的事,我應該淡化處理?不動聲色?”
柳老總爽朗的笑了幾聲,搖頭道:“這是你的事。公司都是有性格的,你應該能看出來。聯想可以代表我的性格,中庸;搜狐代表張朝洋的性格,懶散;金山代表雷俊的性格,嚴謹。紫微星的性格是什麼,你自己最清楚。”
“聯想也遇到過這種事嗎?”
“太多了。”
“哦?”
“國內的情況,你還不了解嗎?這種事,各行各業,各個單位都避免不了。不過,各行各業都有不同的處理方法。”
“您當年在聯想是怎麼做的?”
“追繳,扣工資。”
周不器愣了一下,“沒了?”
柳老總道:“任何一家企業,都一定要立足於自身的企業特點。你知道在聯想內部,有多少動不了的關係戶嗎?2000年聯想拆分時,我已經想儘辦法擴大管理層的股份了,結果中科院依舊控股60。”
周不器皺眉道:“可僅僅是罰款……也太輕了吧?”
柳老總語重心長的說:“所以說,這就是咱們跟歐美管理理念最大的不同。他們是一套理念通用所有企業,咱們是針對不同的人、不同的企業,號脈問診,對症下藥。國內的商業環境,應該是世界上最複雜的,不可能出現一個體係把所有的企業都統一起來。”
周不器深吸了口氣,“我明白了。”
對症下藥。
搜狐有搜狐的做法,金山有金山的策略,京東也有京東嚴厲的規章製度,可是紫微星……代表是他周不器的個人哲學。
公司也有性格,行為是遵循性格而產生的。
嗯,回去再讀讀《資治通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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