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機上,周紹寧和周不器談了很多關於手機製造的技術問題。
壓力很大!
如果僅僅是采購,這個簡單,毫無難度。就像現在的aster手機,所有的核心組件都是從國外買來的,然後在國內組裝。隻有一些普通的不那麼重要的材料可以用國產替代。
周不器是過來人,他能理解周紹寧的擔心。可以說任何一個國內科技領域的從業者,都有這樣的擔憂。
但很多現實問題,不是靠著商業市場就能解決的。
手機的核心部件cpu、攝像頭、基帶芯片、射頻芯片、屏幕、運存、內存……這是一個超級龐大的產業體係。
彆說某一個公司了,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把這一套體係給組建起來。
全球化的市場之下,市場上的表現是相互協作,美國的公司做運存、英國公司做cpu、韓國的公司做屏幕、日本的公司做攝像頭……大家一起把這件事做好。
整套體係做下來,從無到有、從低端到高端,在沒有外界乾擾且有足夠多的頂尖人才的情況下,至少也要上萬億美元的投入。
國內的環境比較特殊,要把整個產業體係都做起來。
這必然是泛而不精。
而且嚴重缺錢。
如果是低端機,主要依賴國產元器件,可以做到。
如果是高端機,想用任何一款國產元器材料都非常困難,需要有極大的技術和工藝領域的突破才行。也就是說一家公司的技術突破是不夠的,要多家公司協作上的技術突破。
周不器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對這行完全不懂。
隻知道安卓係統是大勢所趨,要做安卓手機……而且,這行和互聯網不一樣。做互聯網,先知先覺就夠了,哪怕不做硬核科技的產品,一樣能做成巨頭。
可是各種高端元器件、半導體材料、芯片的研究,先知先覺沒有任何作用。
低端的好做。
高端的就要涉及整個體係的協同提高,這是真正的硬核科技。是目前人類所掌握的最頂尖的科學技術,載人登陸火星在高端芯片麵前都不算什麼。
彆說登陸火星了,給周不器一個任務,讓他帶領我國的航天團隊完成載人登月任務,那都是天方夜譚。
先知先覺可以投機取巧,在硬核科技方麵就沒法搞了,隻能靠硬實力上。
比如周不器要搞雲計算,比微軟、穀歌都提前了一年。可現在微軟和穀歌的平台都出來了,紫微星的雲計算平台還有好幾個關鍵技術沒突破呢,明年都未必能上線。
好在先知先覺給了周不器解決問題的辦法。
不管怎樣,做這種硬件設備,一定不能讓自家公司像聯想和小米那樣,淪為輿論中“買辦”的代名詞。
想做到這一點,就必須有自主研發。
不管是從國家利益、公司品牌,還是個人名聲上來說,紫微星電子都必須在高端手機組件的領域有一些突破性的自主研發產品才行!
必須要做到!
集中所能調動的所有人才、資金和社會資源,一定要在高端技術領域完成一兩個點的突破!
完成國產自主化!
到時候,20個重要組件當中,哪怕19個都是從國外買來的,剩下1個有著國產自研的屬性,就可以打上自主研發的標簽了。
這形象就高大上了。
然後再推出低端機係列,儘可能多地采購國產材料進行組裝……紫微星電子的國內地位也就鞏固了。
溫知夏把女兒哄睡著了,也坐過來,聽他倆講話。聽到這裡,就有點忍不住了,很驚訝地說:“二十個裡麵,有一個是國產的,就算自主研發了?我怎麼感覺……”
難聽的話她沒說出來。
這不是欺騙老百姓嗎?
周不器很無奈地說:“能在某一個點上有所突破,就已經是巨大的成績了。”
周紹寧點了點頭,“嗯,如果是低端領域,這個相對簡單。就好像一個學生從30分提升到60分,提高了30分也容易,可從99分提升到100分,提高了1分也非常困難。哪怕是某一個點上的突破,我們也隻能選最簡單的點,還未必能成。”
周不器很好奇,“那個點最簡單?”
周紹寧道:“芯片。”
id模塊、音頻解碼器、調製解調器、收發器什麼的會更容易吧?”
周紹寧道:“我們不可能完成其中任何一個單獨的元器件突破,隻能把其拆解,完成某一部分的技術突破。既然拆解了,當然就要選最重要的。而且,芯片是我國卡脖子最嚴重的一個領域,我們在這方麵努力,能展現我們的決心。”
“芯片……”
“我們隻做芯片設計,就跟蓋大樓畫圖紙一樣。用現成的模板和畫圖工具,去繪製就行了。繪製成功交給晶圓廠按照圖紙去生產。”
“嗯。”
周不器點了點頭,借著先知先覺也就明白了。國內的“芯片熱”興起後,大公司做的其實都是畫圖紙的工程。
溫知夏卻不理解,“這也太簡單了吧?就畫圖紙?”
周紹寧苦笑道:“畫圖紙也沒那麼簡單啊,這是高端手機芯片啊,全世界有給高端芯片畫圖紙能力的公司,也不會超過五家。聯發科那麼厲害,也隻能玩玩中低端。我們要想把這圖紙畫明白,也得去海外建研究中心才行,僅靠國內的實力還未必夠呢。芯片是難度最大的科技工程,這畫圖紙的技術也比神六載人航天難度都高。”
溫知夏美眸睜大,她是純外行視角,哪懂這些啊,通過載人航天來對比,就太有切實感受了,深感震驚。
周不器也深表震撼,感覺這行水太深了。
難怪國內同行都不願意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