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庭層麵來說,周不器的重生非常有價值。
爺爺的身體比較好。
療養院每個月都會進行一次體檢,報告顯示爺爺的健康情況的確有一些問題,但問題不大,都在控製之中。
沒有了心力交瘁的家族內耗,老爺子的健康狀況讓人欣慰。
唯一的缺點,就是老爺子太嚴肅了。
周不器還好,他都習慣了。
可身邊的女人,不管是溫知夏、石婧琳,還是伍雨、薛寶珊都很不適應,都有點怕他。輩分這麼大,年紀這麼大,身體情況也不太好,誰敢惹他啊?
周不器拉著石婧琳坐下,拉著她的小手,發現她掌心裡都是汗,笑著說:“爺爺,你有啥事就說唄,能辦到的我一定去辦!妥妥的!”
老爺子重重地哼了一聲,“翅膀硬了,你會聽老子的?”
周不器一臉正色的給他挑錯,老爺子,你是我爺爺,不是我老子,彆搞錯了輩分。
石婧琳差點氣死,就去掐他的手。
老爺子瞪著他,“彆嬉皮笑臉!”
周不器笑哈哈,然後就歎了口氣,沉著冷靜地說:“爺爺,是這樣,我認為……我認為您現在年紀雖然大了,但體檢報告顯示都挺正常的,說明您沒糊塗,那我就直說了。你孫子現在不一樣,您不能用您的眼光和對這個世界的理解來要求我。嗯……爺爺,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吧?”
老爺子臉色陰沉。
熊包老爸連忙配合他,語重心長地說:“我聽說你現在是全國首富了?嗯,那你身邊往來的人肯定都不一樣,我是理解不來了,不同層次的人做不同層次人的事。你可以要求場上的球員能執行主教練的戰術意圖,但不能要求所有的球迷都懂球。”
這父子倆夾槍帶棒。
其實就是在說老爺子你現在年紀大了,層次也低,就彆用你的觀念去教育人了,就休閒養老不好嗎?
“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老爺子把手裡的一盒香煙向老爸頭上扔了過去。
熊包老爸早就習慣了,笑哈哈。
不過對待孫子,老爺子的態度還是和煦舒緩了許多,緩緩地問道:“前幾天我回村裡發錢,出了點事,你知道吧?”
周不器點了點頭,“嗯,我爸說了,有人鬨事?嫌少?”
老爺子道:“不隻是嫌少,是每家每戶都想要錢。”
周不器堅決拒絕,“不能這樣乾,農村裡本來懶漢就多,要是每年都過去發錢,年輕人也不用乾活了,小孩也不用上學了,天天在家閒著,然後每年等著咱們過去給他們發錢就行了。這不是幫忙,這是害人。”
石婧琳輕聲道:“其實這就是福利的陷阱,福利高了有好處,也有壞處,如果運營不良,就容易變成養豬場。歐洲一些國家高福利能運行,是因為有一批社會精英不在乎福利的高低,他們明白福利陷阱的存在,低級樸素的安逸享受滿足不了他們的人生追求,就可以跳出來。精英跳出來了,他們就可以帶動更多的人跳出來。可是農村不行,精英不會留在農村,沒有帶頭人。”
周不器道:“就是大明朝嘛,朱家的福利最好,最後的慘狀也是不忍描述。”
老爺子擺擺手,“不用勸,我也沒想著把他們養起來。”
“那你的意思是?”
“怎麼不挨罵?”
“呃……”
周不器笑了笑,這要求可真簡單。或者說爺爺年紀大了,開始惦記起生前身後名了。
老爺子瞥他一眼,“你有辦法?”
周不器道:“拒絕往來,離他們遠點。”
老爺子眉頭緊鎖,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追求的不是不挨罵,而是能得到村裡人的誇獎和美名的流傳,周家的祖墳還在那邊呢,希望村裡人能保護好。
石婧琳猶豫了一下,在周不器眼神的鼓勵下,她輕聲道:“我有個小姨,她以前去偏遠地區支教過。當時她和幾個朋友一起,去農村當老師,可家長都不同意把孩子送去上學。”
“有學費吧?”
“哪有學費啊,連文具都是捐贈的,學校也是社會人士捐贈的希望小學。可就是沒有生源。後來我小姨去走訪過,發現家長們……怎麼說呢,完全是愚昧無知,孩子留在家裡還可以當一個勞動力,去上學有什麼用?”
“後來呢?”
“我小姨她們為了能讓孩子們去學校裡讀書,就自掏腰包出了20萬,說是小孩來上學可以賺錢,有錢拿。”
“餿主意。”
周不器搖了搖頭,這方法就跟老爺子給村民發錢是一個道理。發錢可以,但要有方式方法。就像後世中劉強棟回老家給村民發錢……其實就隻發了一次。然後就發現苗頭不對,就不發了。把更多的給捐給了市裡、縣裡,去建設文化廣場、圖書館之類的了。
石婧琳輕輕一歎,“我小姨那時才大學畢業,還不太懂嘛。每天放學,都要給學生發錢。孩子們拿著錢回家,第二天才能繼續來上課。”
周不器皺起眉頭,“然後就出事了?”
“對。”
“怎麼了?”
“錢丟了。”
“唉。”周不器也有無奈,“村子裡沒有銀行?把現金帶在身邊?”
“嗯,隻能帶現金,然後就丟了。”石婧琳頗為歎息,“沒錢了,就發不出去了,就到處查,看看是誰偷的。結果不知怎麼口風就變了,說是支教的老師把國家捐款的錢給私吞了,以後不給孩子們發錢了。家長就怒了,就衝進了學校要錢。她們沒有錢,就都被打了,打傷了。”
周不器不由地愣怔。
腦海中想象那種畫麵,真是不寒而栗。
石婧琳的小姨,還有她的朋友,應該都是富家小姐才對,所以才能自掏腰包20萬,懷揣著理想在大學畢業後想做一些有意義的事,也算是一段人生回憶。
結果遭遇了這種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