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說辭下來,周不器就知道了史總的一些為難之處。
有些事情,紫微星、暢遊這種民企可以做,他卻做不了。除非史總有柳老總那種手腕,把中興也變革成民企,那就太難為人了,根本就不可能。
最核心的一點解決不了,那就沒辦法了。
隻能做一些表麵功夫。
就像治病一樣。
有些病,可以治本,可是有的庸醫就很壞,專門去治標。這樣一來,病人就會反複地發作,就會不停地來治病,庸醫就可以賺很多錢了。
甚至很多世界級的藥廠都是這麼搞的。
有些病,明明可以藥到病除。
但是不能賣這種藥。
要把這種病搞成慢性病的模式,要讓患者常年服藥才能緩解症狀,就可以為企業創造持續不斷的收益了。
史總沒接受“治本”的策略,周不器已經看到了未來中興在美國市場的下場。礙於情麵,接下來就隻能說一些治標的手段了。
周不器道:“美國議會裡的各種提案,每年有好幾千個,絕大多數的提案背後都有經濟利益的因素,要麼說人家是腐朽的資本社會呢。有的提案,是資方想讓自己好;有的提案,是資方想打擊競爭對手。每年這些提案背後的公關經費,就要幾十億美元。由這些提案背後衍生出來的各種慈善晚會創造的捐款,甚至可以達到上百億美元。”
史總當然知道這一點,點了點頭,“中興應該去美國支持一些慈善項目,去捐點款。”
周不器道:“如果不能在組織結構層麵完成融合,儘量還是在文化層麵跟當地交織起來,看看其他的科技公司怎麼做的,就去學就行了。比如積極為一些落後社區提供福利、積極參與改善低收入階層的生活等活動。”
在美國的大城市裡,總是能看到許多免費發放食品的“路邊攤”。
低收入者可以過去免費領取食品。
發放這些福利產品的都是誌願者,可背後真正出錢的金主,往往都是一些富豪和大公司,這是一種政治正確的美國文化。
名義上是可以做,可以不做。
實際上是必須做。
就跟給小費一樣。
名義上是自願給,實際上必須給。不是道德綁架,是文化綁架。
這其實都是常識了,中興有自己的美國分公司,不用周不器說他們也能做到。事實上也是如此,前世的中興就采用了這種治標的偏柔和的策略,一度在美國市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公司將近一半的收入都是來自美國市場。
甚至中興在收購了黑莓的核心資產後,手機業務都發展起來了。
當時國內很多人就不明白,為什麼在身邊從來沒見過使用中興手機的人,可在銷量榜單上,中興總是能名列前茅?
其實是海外市場,很大一部分就是美國市場,中興曾是美國手機市場裡僅次於蘋果和三星的存在,銷量跟聯想差不多。
再後來,就遭到暴擊了。
就像穀歌退出了國內市場一樣。
不過,周不器既然參與了這個話題,還跟史總這麼麵對麵地座談了,他總要儘一些自己的力量去幫幫對方。
能讓中興長久地在美國紮根,那當然是最好了。就算不能,最好也能把遭受暴擊的時刻儘量地向後延。
周不器道:“議會控訴來自議員的提案,議員的提案背後,肯定有資本的力量。我估計,十有八九就是思科、康寧在搞事情。華為在歐洲做得太好了,把歐洲本土的設備商打得滿地找牙,他們哪能不害怕?現在中興手握巨款,要大舉拓展美國市場,他們估計都嚇死了。”
史總哈哈一笑,“暫時還不清楚背後是誰,估計也就是思科、高通、瞻博他們那幾家,不奇怪。”
周不器道:“對啊,這次中興肯定能過關,可這種事情,一次能過、兩次能過,誰能保證次次都過關?要是每年都有好幾個這種提案,議員們被中興的事搞得很煩躁,時間長了,可能就不耐煩了,就想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了。”
史總麵色沉重。
這種事情,還真不隻是猜測,估計背後也是有全盤規劃的。
就跟古代大臣的朝堂黨爭似的。
上書彈劾,不是一次性的。
一開始,隻是蜻蜓點水,給皇帝留個印象。然後慢慢地不斷加深印象,讓皇帝感到煩躁。最後,抓住對方的一次犯錯,群起而攻之。
就算這人是皇帝的心腹,這麼長時間地連續攻訐,一點點地逐漸加深、逐次強化,就可以動搖皇帝的意誌了。
就算這人是皇帝的親兄弟、親兒子,也能開刀問斬。
周不器道:“春節這段時間我在家,看了好幾本曆史書,就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很多時候,看似是皇帝做出來的決策,實際上是大臣們把人心算得死死的,就像牽線木偶似的控製著皇帝的心緒,操控他來做決策。議會的模式看似公平公正,但背後其實有著更聰明的資本家在操盤。不要想著在美國市場裡能有真正的公平。”
史總問:“你有好辦法?”
周不器搖搖頭,“我能有什麼好辦法?花錢買平安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