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百數千數約拳頭大小的琉璃燈,以編織後的金線攢成飛瀑似的燈柱,從高高的殿頂垂下。
每一盞燈中火焰跳躍,懸崖裂縫拂過,琉璃燈相互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碎玉撞擊之聲。
昂貴燈油燃燒的煙氣,夾雜著醉吐的氣息,充斥整個大殿,尤其難聞。
燈影下,酒臭氣味中,占據整個大殿的彩色壁畫顏色越發豔麗。
整個壁畫畫工十分一般,主題大抵是——縱欲!
趙鯉護送泰西使團時曾聽聞,古泰西圖拉真時代,貴族、元老院團體喜舉行晚宴。
在大門鐘舌的敲擊聲回蕩在多慕斯門口過道時,持續六到八小時的晚宴將拉開帷幕。
大理石廊柱之間,懸著長長的簾子,池塘中飄散著玫瑰花瓣。
貴族們橫躺在雅致的淡藍色克尼裡奧床上,一手支著帶流蘇的枕頭,麵前擺放著魚、蝦、鵪鶉……
刺海膽作餡的烤母豬乳房是晚宴中最讓賓客期待的菜肴,佐以混合了蜂蜜的葡萄酒。
貴族們一邊聆聽詩作,一邊橫躺用玫瑰花水洗淨的手抓食。
漂亮的床下,堆滿蝦殼豬骨。
橫躺床上進餐的貴族們無節製大飲大食。
當吃不下時,知禮節者在仆人的扶持下起身,去另一個房間嘔吐。
倒空胃部後,漱漱口再回來繼續吃喝。
不知禮節者便嘔在鋪設馬賽克的地板上。
貴族們穿著的長袍,腹部高高隆起。
如今,趙鯉在這壁畫中,親眼瞧見了這奢靡無節製的縱欲。
壁畫中無數的小人宴飲享樂,那惡臭的醉吐滿牆流淌。
趙鯉抬袖掩鼻也擋不住那種臭味。
她眯眼看了一陣,並未在這畫中看見任何一個像是宋華僑的人。
她皺了皺眉,反手要去掏朱砂。
無論是什麼,左右先燒燒。
趙鯉手方探入後腰革囊,她清晰的聽見一個酒嗝聲。
這聲音脆聲在空闊大殿中回蕩,讓趙鯉驚了一下。
她猛然握刀,刀刃出鞘半寸。
可酒嗝未停,其間夾雜著一陣刺啦刺啦的聲音。
“這次該重重孫了。”蒼老的聲音一邊打嗝一邊碎碎念。
像是暮年老人,在念叨兒孫。
趙鯉緩緩抽刀,朝著聲音的出處走去。
繞過壁畫前,那種刺啦刺啦的聲音越發的大。
趙鯉嗅到血腥味同時,一個頗叫人惡心的畫麵映入眼簾。
一整麵牆的牌位下,頭發花白老得叫人害怕的老者頭戴冠冕。
一具新死不久的屍體,正麵朝下俯趴在地。
屍身光裸,背部皮肉朝著兩邊豁開露出森白脊柱骨。
這頭戴帝王冠冕的老者,乾著不太體麵的事。
他正分離屍體脊柱骨,放在麵前的研缽中合著金粉研碎成一種黏糊的膠質。
冠冕上十二旒珠隨著他的動作輕撞。
一邊研磨一邊打著酒嗝,吞吐一種淡黃色的臭氣。
他似乎一點不在乎趙鯉,懶得分她一個眼神,自顧自進行著手上動作。
趙鯉卻隻愣了一下之後,猛箭步上前。
刀身一旋,一擊砍下一個花白頭顱。
旒珠嘩啦啦散落滿地,趙鯉並未覺得多麼高興。
綿軟的手感告訴她,事情沒那麼簡單結束。
隻見,那斷首在地上咕嚕滾了兩圈突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