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抓著樹乾遊到趙鯉旁邊,將大腿墊在她腳下,讓她有個踩處,不至在臟水中沒頂。
兩人這才看向癱在地上,破口袋似的粉色怪物。
被他們這樣一通砍殺,這個怪物去了滿身的瘤子,模樣反倒比之前順眼一點。
雖然不多。
它像是人類一般呻吟著。
外傷和阿白的毒液,帶給它的是極致的痛苦,以及將至的死亡。
它調轉頭顱,看向桂樹。
拳頭大小的眼睛裡,滿是惡意。
“這不會是終結。”
低沉的笑聲回響著。
趙鯉踩在沈晏腿上,環著他的肩膀,吹了個口哨:“貓咪們,上!”
她倒不是不想帥氣的放兩句狠話。
隻是現在泡在臭泥漿子裡,旁邊密密麻麻飄著老鼠屍體,實在是惡心得不想說話。
跳到旁邊的狸花貓,本不想聽她的。
但想到些什麼,背上毛一立,仰頭喵嗷一叫。
趴在地上的怪物抬頭,便看見漫天的杏仁狀眼瞳。
尾巴像是旗幟一般高高豎起的貓兒們,圍攏過來。
肉粉色怪物,淹沒在貓群之中,被撕咬成碎塊。
趙鯉鬆了口氣,看向沈晏。
兩人一起泡在這臭水裡,從頭到腳沒一寸不臟不臭的地。
從來愛乾淨得很的沈晏,臉都發青。
趙鯉頓時笑出聲。
沈晏鬨不清楚這姑娘到底是個什麼腦回路,這種環境還笑得出來,無奈看她一眼。
在爛泥中摸索著,解開掛在後腰的小壇子,交到她手中。
接過時,趙鯉看見他手腕上,有些細小的咬痕。
還有一些發黑的斑塊。
趙鯉抬手看了看自己,發現自己手上也出現了大量黑斑。
一按就像死肉,已經沒了知覺。
現在這聯通地下水脈的水,他們兩個人,和一群貓就是活著的黑死病汙染源,
沒有意外的情況下,他們都會在幾日之內因感染而死,屍體都要銷毀。
整個成陽,整個江南,都麵臨著瘟疫散播開來的危險。
趙鯉輕鬆的一笑:“幸好天命在我們,沈大人。”
她掀開了陶罐的泥封。
小小的罐子裡,蓄滿清水。
裡麵泡著一些肉色、膠質的皮。
趙鯉側身將壇中清水,傾倒在沈晏被咬的傷處。
水流之處,傷上黑斑頓時消退。
連惡臭的氣味都減退幾分。
噗通噗通。
陶罐中膠質的皮一塊塊掉進臟汙的泥水。
趙鯉接住最後一塊,托在手心,輕輕叫出一個名字:“阿洵,幫幫我。”
沈晏則是從貼身裡衣中摸出一卷油紙。
打開油紙,將裡麵的詔書用力拋出。
邊角上塗抹著白磷的詔書,在空中迅速燃燒。
“拜請清崖水神。”
詔書燃儘,灰燼落下。
下一瞬,漆黑臭水中,滿池鼠屍儘數化作點點銀芒。
這些碎星似的銀芒,飛速擴散。
原本肮臟惡臭的積水,迅速變得清澈。
被趙鯉倒出的皮,在水底汙泥中膨脹,所過之處,全部汙物不潔,儘數一清。
沈晏隻覺身子一輕,皮膚接觸處再也不是惡臭粘稠的泥水。
已經浮在了一口銀色清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