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當晉軍的投石車浩浩蕩蕩的開始攻擊的時候,帶佗也將他的戰劍落了下來,七八十支嬰兒手臂粗細的巨弩同樣破空而出,藏在箭跺口下和床弩後的弓弩兵也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彎弓與弩機。
巨石如雨,密密麻麻的巨石俯視著關內,占據著陽平關上空的每一寸領空。單純的巨石呼嘯而去,又呼嘯而來,就像雷霆一樣充滿了震懾、驚怖以及無窮的殺傷力。
落箭如瀑,鱗次櫛比的利箭鳥瞰著關下,仿佛萬裡高空準備捕食黃羊的鷹隼般驟然升空驟然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早已瞄準的獵物,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滲透著殺意的痕跡。
慘叫聲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的斷骨聲也夾雜其間,一朵朵血花在利箭和巨石下怦然綻放,一條條條生命驟然截斷。從此,他們隻能夠活在他們家人的悼念之中。
在雙方將士你來我往的石林箭雨裡,潘多拉悄悄的打開了他的魔盒,陽平關上有人不時的從城頭上倒下來,陽平關下也有人不時的成了箭下亡魂。
隻是,雙方這時候根本都顧及不到這些,你根本沒有心思去顧及其他的地方,隻能機械般的邁開步向前前進,也隻能機械般地拉開自己手中的弓弦。
每一時,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生命凋零在這裡。戰爭的殘酷,在此時此刻,彰顯無疑。
屍體堆積如山,鮮血漂流成河,陽平關也好似成了幽靈的修羅場,令人聞之欲嘔、聞風喪膽。然而,雙方的將士卻沒有一名掉隊之人。
顯然,經過常年的訓練與征戰,他們早已經習慣了生死或者說他們早已見慣了生死,他們早已有了赴難的準備。
戰場之前,越是畏懼死亡,畏畏縮縮,不敢向前,越是有可能遭遇生死危機。可越是勇往直前,才反而拚搏出一個光明的未來。
大戰之前,或許他們心中還有那麼些許的恐懼、擔心、畏縮和退卻,但是大戰一起,他們身上的熱血就已經被徹底的點燃。
這一刻,在他們的心目中,戰鬥高於生死,勝利高於生死!
整整兩個時辰的攻擊,雙方將士的手已經開始打顫,腰背已經開始發麻,他們依舊機械的搭箭、上弦、放箭、拉繩和鬆繩,毫無半點頹廢之氣。他們都驚訝於對方的強悍,也震驚於凶悍以及罔顧生死,可是他們卻不敢停下來休息片刻。
因為,他們一旦停下,迎接他們的就是真正的死亡!
“嗚嗚嗚!”
淒涼的號角聲從戰場之上響起,聽到這一到號角聲之後,陽平關之上的蜀軍士兵們心中都是鬆了一口氣。
根據他們以往的經驗來看,每當這一道號角聲開始響起的時候,都代表著敵軍都會暫時退卻。每當這一道號角聲開始響起的時候,他們基本都會得到一定時間的喘息之機。
隻是,這些士兵們卻從來都沒有發現,帶領著他們的將軍帶佗這個時候卻並沒有像他們那樣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輕鬆。
晉軍一開始就展現出了這麼強烈的攻勢,果然就像是他們之前所預料的那樣,對方也在搶時間。因此,在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做出一些所謂的試探的多餘的舉動,一上來就直接進行的是徹徹底底的強攻。
而晉軍既然一上來就直接進行的是徹徹底底的強攻,那自然是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輕易退卻的。這才隻過了兩個時辰,離日落黃昏,士兵們進行休息的時間可還早著呢!
因此,恐怕晉軍這一道號角聲所代表的意義並不是撤退。或者更為準確的說,就算是這一道號角聲代表的意義是撤退,但也隻是讓這一支部隊撤退,可不代表沒有另一隻部隊頂上來。
果然,好的不靈壞的靈,所以有關壞的方麵的預想,似乎都會變成現實,又是一隻新的精力充沛的軍隊被調動了上來!
“放箭!”
帶佗再次怒喝,手中的戰劍也狠狠地立在城牆之上。
晉軍這種不要命的進攻方法,雖然對他們也造成了巨大的壓力。可是,作為進攻方的晉軍損傷肯定絕對是最大的。
帶佗粗略的估計了一下,目前,他們已經達成了大概一比三的傷亡,也就是說,城牆之下每倒下三個晉軍士兵,才能換掉城牆之上一個蜀中士兵的性命。
然而,這一次他的軍令卻並沒有得到多少相應,騰到半空中的利箭也不再似瀑似雨,更像是春日裡池塘邊飛起的柳絮。
兩個時辰,核算下來,就是四個小時。城牆之上的蜀軍已經連續交戰了四個小時,而且還是這種高強度的戰鬥,他們這個時候體力和精神上的消耗可想而知。
況且,剛才的號角聲響起,他們本來還以為敵軍是要暫時撤退了,但現在卻是這種情況,這種心裡頭產生的落差,肯定也會對他們造成影響的。
種種的因素,綜合下來的話,陽平關上的蜀軍這個時候的情況也並不樂觀。
漢中十萬大軍,有半數都在陽平關這裡,也就是說,帶佗的手中現在可是控製著五萬大軍。
而以五萬大軍守關的話,帶佗他也沒有必要將所有的兵力都調動到城牆之上。換句話來說,帶佗也有資格向李靖那樣調動兵馬分批出戰。
隻是,終究還是手中能夠掌握的牌不同,李靖在分出五股兵馬輪流出戰的時候,他的手中依然保留著十萬以上的可調動的兵力。
但是,帶佗也隻能分成兩股,最多也就是分成三股輪流出戰。晉軍這邊才剛剛退下一股兵馬,帶佗可沒有資格像晉軍那樣同樣退上一股兵馬,換成另一股兵馬作戰,至少也得等撐過了這一輪再說。
“李靖這個瘋子!”越是指揮著士兵進行抵抗,越是開始察覺到了一分不對,腦海之中靈光一閃,帶佗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隻是,正是因為察覺到了什麼,帶佗才越發開始驚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