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夜幕重重,萬籟俱寂。
在這個本該呼呼大睡的時候,老張哆哆嗦嗦的從床上爬起來,拿來擱在一旁的衣裳往身上飛快的套著。
他家裡五個孩子,老大已經結婚,剩下那四個除了老五還沒到年齡,老二、老三、老四年後都要去當陝北知青,
那地方的農村的情況他打聽過,窮的都快尿血了,經常饑一頓飽一頓的,趕上收成不好都得去要飯。
是以,為了不讓孩子到遭罪,他打算去鴿子市買些全國糧票給孩子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幾點了?”
這時,老張媳婦被他吵醒,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
“快十二點了。”
“錢在五鬥櫥裡呢。”
“唉。”
“他們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要是有的話,你再買點布票,咱再給仨孩子一人做身新衣裳。”
“記著了。”
就要與孩子分彆的老張心情不是很好,悶悶的點點頭,起身下地穿上鞋,來到五鬥櫥前拉開抽屜,從中拿出一個用手帕包裹著的小包裹,裡頭是他媳婦準備的錢。
“走了。”他把錢揣進衣兜,扭頭從家裡出來,為了怕被鄰居發現,他直接扛起門口的自行車往外走,等出了大雜院之後,他才上車飛速離開。
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老張從德勝門出了城,熟門熟路的來到人定湖旁的鴿子市外。
找地方把自行車藏好後,他打著手電摸向不遠處那影影綽綽,閃著好似鬼火一般的點點燈光的市場。
“誒?”
來到鴿子市裡,老張不由愣了下,這往日裡熱熱鬨鬨的鴿子市,今天人出奇的少,攤位少,買東西的人也少。
不過他也沒多想,隻以為是這些人是天冷不愛出門,轉頭就拎著手電沿著一個又一個攤位逛了起來。
大半圈下來後,甭說他媳婦要的布票了,就是糧票他都沒到買多少,問了好幾個攤子,攏共才劃拉到二十斤全國糧票,都還不夠塞牙縫的。
“特娘的奇了怪了!”
老張忍不住罵了聲娘,走到一個票販子跟前,問道“兄弟,全國糧票有嗎?”
“有點不多,我給你看看。”裹得嚴嚴實實,連臉都沒露出了的票販子從衣兜裡拿出一大票,點了點找出四斤全國糧票給他“就這些了,四斤,最近這玩意兒漲價了,四毛五一斤。”
“就這麼點?”老張不滿意的點了錢給他,納悶道“兄弟,今兒這人怎麼這麼少啊?以前那些大倒爺怎麼一個不見?”
“都去破料場了。”
“破料場?那快不是住的盲流嗎?那也有鴿子市?”
“您不知道啊?杜三爺在那弄了個鴿子市,城裡數得上號的倒爺都被叫去捧場了。”
“哦,原來這麼回事,謝了兄弟。”
老張恍然的點點頭,稍做沉吟就轉頭出了鴿子市,找出自行車往破料場那邊趕去。
一點多鐘,他來到破料場,也跟之前一樣,找地方藏好車後,才往跟前摸去。
走了沒多遠,老張就遇見一個同樣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往破料場走,倆人互相看了眼後,也沒說話,各自悶著頭往前走。
很快倆人來到近前,就見一小夥拎著一盞馬燈在一個入口處晃悠,見他倆過來了,忙招呼道“來鴿子市的吧?順著這條道往裡走就是。”
“唉。”
“謝謝您那。”
倆人應了聲就趕緊按照小夥的指引繼續往前,順著一條蜿蜒小路沒多久就來到那片空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