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反應,著實有些讓獨眼老頭摸不著頭腦,按理來說,這十幾年前的故人相遇,怎麼該驚喜一下啊,怎麼看著樣子好像挺煩自己呢?
「嗬嗬,一時有些激動,一時有些激動。」
本就有些虛弱的老頭訕笑著收回手,沒再去熱臉貼那冷屁股,眼睛一閉打起盹來。
你一個糟老婆子神器什麼呀!
還我跟你動手動腳?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就你那老莫哢哧眼的,一臉大褶子,給我錢我都不碰你啊!
「師父您慢點!」
那邊,賈英戀戀不舍的把竇老道扶上車,又不放心的圍著車繞了大半圈,來到後座那裡,絮絮叨叨的跟岑豪囑咐道:「師弟啊,咱師父就交給你照顧了啊,我這邊弄完就儘快回去。有一點你要記住,師父愛酒,頓頓都少不了,你就是頓頓喂他吃磚頭瓦片都成,就是就不能少了!」
「還有,師父晚上好起夜,眼神也不太好,你給他多準備幾個痰盂,再弄個手電筒。」
岑豪忙不迭的點頭,拍著胸脯保證道:「師兄您放心,保證給師父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賈英笑嗬嗬的拍拍他肩膀,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又繼續說道:「誒,對了,師父還有個習慣,他……」
副駕駛上抱著孩子的竇老道這時卻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瞪著眼睛嗬斥道:「你小子婆婆媽媽的有完沒完?趕緊滾蛋。」
「師父早上必須要喝一壺茶!」賈英縮縮脖子,飛快的交代了一下後,才退到一旁,揮揮手對楚恒道:「恒子,路上慢著點,等我回去請您喝酒。」
「得嘞,會見了您內!」
楚恒笑嗬嗬的點點頭,輕輕踩下油門,轎車漸漸駛離了大城縣。
上了通往京城的主路,車上眾人出了小狗娃外,都回頭看了眼那座變得越來越小的小縣城。
有的人眼中露出的是唏噓,有的人是不舍,也有的人是解脫。
總之,百味雜陳。
……
下午兩點半。
伏爾加駛入四九城,過了劉家窯,天壇,磁器口後,先把獨眼老頭爺孫倆送回了家,接著又把岑豪跟竇老道送去了破料場,最後才奔向協和醫院。
一路上,見到那一座座熟悉或陌生的建築,老太太心底裡那份模糊記憶漸漸被喚醒,上車後就一直少言寡語的她,也變得話多起來。
「天壇還是沒怎麼變。」
「也不是沒變,您看見前頭那大門了麼?前年重修的。」
「這是崇文門吧?」
「對。」
「前麵那個鋪子,我記著小時候還來過呢,他家賣的豌豆黃特地道!沒想到現在還有呢。」
「現在不成了,自打公私合營,東西一天比一天難吃,狗看了都嫌棄!」
楚恒有一搭沒一搭的陪著老太太聊著天,差不多三點半的時候,終於來到了協和醫院。
終於要見到朝思暮想的親人,老太太的心情異常亢奮,紅光滿麵的臉上連的褶子都少了一些。
真兒真兒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從車上下來後,老太太都沒用楚恒扶,自己就拄著拐棍往醫院大門走了過去,那小碎步倒騰的,跟人去比競走都夠格了。
可見是有多麼的迫不及待。
「您彆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