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鏡世界莊吾的回應,常磐順一郎悄悄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呀啊~~你剛剛的樣子,真的是,稍微有點兒嚇人哦,莊吾。”
聞言,鏡世界莊吾抿了抿嘴唇,沉默一下,仍是順從的低聲說道:
“……抱歉。”
“不不不,不用道歉啊,莊吾。”
麵對鏡世界莊吾的道歉,常磐順一郎連忙擺手道。
“叔公沒有被嚇到,叔公隻是,有些擔心,因為,你剛剛的表情,讓叔公忍不住想起了那一天的你……”
準確的說,是讓常磐順一郎忍不住想起了十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失去父母後的常磐莊吾的樣子。
“所以,是發生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情嗎?”
鏡世界莊吾:“……”
這一次,他沒有再做出回答。
而是垂眸,徹底沉默了下來。
片晌,沒有等到鏡世界莊吾回應的常磐順一郎,在心裡輕歎一聲,主動選擇了後退一步。
“好吧,你一直是一個讓人放心的孩子,既然你不願意說,那麼,叔公就不多問了,不過……”
話到這裡,常磐順一郎的臉上,也是不禁浮現出一抹期待的神色。
“有時候,叔公也想多被你依靠一下呢。”
這樣說著,常磐順一郎偷偷看一眼鏡世界莊吾,然後,在鏡世界莊吾不做任何回應的沉默中,表情逐漸變得有點兒尷尬。
“哈……哈哈哈……”
他乾笑兩聲,然後假裝往店外望了望,轉移話題道。
“看來沒有地震呢,雖然不知道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但沒有發生地震真的是太好了……啊,對了,莊吾,你不是說今天會晚點兒回來嗎?現在回來,是有什麼東西落家裡了麼?”
落下,東西?
聽到這裡,鏡世界莊吾終於是打破了沉默,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不,我沒有在這裡落下任何東西。”
落下東西的前提是,有東西可以被落下。
很遺憾,在這個家裡,沒有一件東西,是屬於鏡世界莊吾的。
因為,從一開始,來到這個家裡生活的,就隻有常磐莊吾。
試問,從未在朝九晚五堂親身生活過的他,又怎麼可能會在這裡落下東西呢?
因此,在聽到常磐順一郎這麼說的時候,鏡世界莊吾頓時就忍不住有些想笑。
然而,當鏡世界莊吾真正想要將這個想法付諸行動的時候,卻又發現,他根本笑不出來。
所以——
[我,到底是來乾什麼的?]
鏡世界莊吾擰眉,眼底不由浮現出一抹茫然。
隨即,他回神。
[啊,我想起來了……]
他來,似乎,就是為了來看一眼叔公。
看一眼,這家叔公當年邀請過他,但他卻始終沒有機會來過的店,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不是通過另一個自己的記憶,而是通過他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身體,來真正的體驗一下。
一念至此,鏡世界莊吾下意識的說道:
“我回來,吃頓飯。”
頓了頓,似乎是覺得自己這句話太過生硬,鏡世界莊吾又補充道。
“午飯。”
“啊?”
聞言,常磐順一郎一愣,不過,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臉上重新浮現出笑容。
“好,我這就去準備。”
他沒有問鏡世界莊吾早晨準備的便當怎麼樣了,也沒有說什麼他和月讀已經吃過了,剛剛他就在廚房裡收拾的話,而是立刻答應了鏡世界莊吾,並在說完那句話後,親切的攬住鏡世界莊吾的肩膀,在將他安置到餐廳後,就轉身回到了廚房中,開始給鏡世界莊吾做飯。
其實,平常的話,常磐順一郎還是會多問兩句的。
但是麵對鏡世界莊吾……
常磐順一郎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也知道,眼前的這個莊吾,與他平時認識的莊吾,是不一樣的。
當然,這個不一樣,僅僅是指的精神狀態的不同,而不是指連人都不是同一個了。
畢竟,要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將同樣真心實意的喊他叔公的鏡世界莊吾和常磐莊吾當成是兩個人來看,這著實有點兒考驗一般人的常識。
所以,常磐順一郎現在想的,更多的還是,莊吾可能是在外邊兒遇到什麼事情了,那導致他一時間特彆的想家,所以,他才會在這時候回到家裡來,還說是回來……吃頓飯。
說實話,這樣的情景,這樣的莊吾,在將莊吾真正接到家裡來生活之前,常磐順一郎是預想過的。
然而,他本以為,這應該會發生在莊吾剛來他家裡生活時的場景,卻直到今天,才真的發生……
一念至此,常磐順一郎環視一下自己的廚房,然後,向麵粉袋走去。
……
……
同時。
櫃台處。
隨著鏡世界莊吾被常磐順一郎帶走,月讀終於是得以鬆口氣出來。
她一下子坐到了櫃台後的椅子上,抬手按住胸口,感受著那顆跳的飛快的心臟,不禁大口喘息兩次,心裡直呼——
太危險了……真的是,太危險了啊!
天呐,她剛才,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呢。
莊吾,原來,你還有這麼危險的一麵嗎!?
雖然這麼想著,但月讀還是很快就振作了起來,手指在身上藏著未來手機的位置拂過,深吸一口氣,從椅子上起身,向常磐順一郎所在的廚房走去。
同時,於口中發出一道像是在安慰她自己一般的自言自語。
“沒事的,沒事的,叔公和我……都會沒事的!”
話雖如此,但是在路過有鏡世界莊吾在的餐廳時,月讀的身體還是非常誠實的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的遠遠繞開了鏡世界莊吾。
所幸,鏡世界莊吾在此期間,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餐桌前,連看都沒有看過月讀一眼。
看起來異常的乖巧,甚至是,有些拘謹?
呃,怎麼可能?
一念至此,月讀連忙搖了搖頭,在接近廚房門後,立刻加快腳步,快速衝了進去,直到走到常磐順一郎的身旁,才真正的放鬆了下來。
然後,她偷偷往外望一眼,悄悄向常磐順一郎問出了她從剛才起就很在意的一個問題。
“叔公,你剛剛說,現在的莊吾,讓你想起了那一天的他……那個‘那一天’,是哪一天?可以告訴我嗎?”
月讀想,或許,她可以從常磐順一郎口中的“那一天”中,找到鏡世界莊吾起源的線索。
而聽到月讀這個問題的常磐順一郎,手上的動作一滯,隨後,他歎息一聲,扭頭,看著月讀,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來。
畢竟,月讀是要和莊吾以後都生活在一起的人,這些信息,她還是多知道一些的好。
更何況,那也不是什麼必須要隱瞞的信息。
這樣想著,常磐順一郎問月讀。
“莊吾的父母……已經不在了,這件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聞言,月讀遲疑了一下,點頭。
“……嗯。”
說起這個話題,月讀的神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低落了下來。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在此時去揭常磐莊吾的傷疤。
然而,有道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人生無常,總有意外發生。
即便是魔王,也有著不可挽回的遺憾存在。
正是因為如此。
所以,時間,才會顯得特彆的彌足珍貴。
而同樣正是因為如此!
所以,月讀,才特彆的不想放過這個了解鏡世界莊吾的機會。
她有種預感,如果自己此時錯過了這個機會的話,她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一念至此,月讀繼續說道:
“我聽說,那是一場不幸的車禍。”
“是啊,那的確是一場……非常不幸的車禍。”
聽到常磐順一郎這句話,月讀再次點了點頭。
她有查過,2009年4月24日,在那一天發生的那場車禍中,幸存者,隻有兩個小孩子。
莊吾,就是其中之一。
常磐順一郎告訴月讀。
“從警察那裡接到通知後,我立刻趕到了醫院……其實,當時也有其他的親戚收到通知過去的,但他們當時隻遠遠的觀察了一會兒莊吾,平攤完醫藥費就走了。
“我也有悄悄觀察過。
“那時候的莊吾,表情確實很可怕。”
聽到這裡,月讀忍不住插嘴道:
“就像是,剛才那樣?”
“嗯。”
常磐順一郎點頭。
失去父母的小孩兒確實很可憐,但誰也不想領養一個一看就很可怕,很麻煩的小孩子。
特彆是,那個小孩子,還有一個非常怪異的夢想……
所以,最終留下來的,就隻有常磐順一郎了。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孤身一人的老頭子到底能不能照顧好莊吾,但我又實在沒辦法放下莊吾不管,所以,我就想著,先跟莊吾實際接觸一下。
“接觸後,我發現,他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孩子。
“所以,在接觸的過程中,我就忍不住向他發出了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