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極了,一絲風都沒有,月亮躲藏在烏雲後,透出的微光將高低錯落的房舍照得越發朦朧。
離著教坊司‘凝香閣’不遠的一處房脊上,一個鐵塔般的身影端坐其上,警覺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灰蒙蒙的雲層仿佛就懸掛在頭頂,宛如將人置身於一副憂鬱又富有情感的水墨畫裡,散發著雅致與深沉,給人一種安靜又神秘之覺……
這個鐵塔般的人影自不懂欣賞這寧靜的夜色,甕聲甕氣抱怨了句:“這鬼天氣,真特麼悶死人了!”
正是李天順李堂主的部下之一,今晚輪到他擔任保護趙圓圓主仆的趙大錘。
這時猛聽西北方向一聲沉雷,就像有人在壇子裡放了一個大炮仗,雖不是很響,也把個毫無防備的趙大錘震得眉頭一皺。
緊接著烏雲裡閃電時隱時現,“劈裡啪啦”的雨點已鋪天蓋地砸落下來。
“哈哈,這下特麼不悶了!”趙大錘不但沒有到房簷下避雨,反而張開雙臂,享受著冷風帶著雨點打在身上的快意。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下方黑暗的胡同裡,一雙如惡狼般的眼睛正注視著自己。
……此人武功雖然不高,但看塊頭應該是個橫練高手,沒必要因他打草驚蛇。
片刻後,這個穿著夜行衣的黑影就不在理會趙大錘,緊貼著牆根快速向‘凝香閣’而去。
就在這時,老牆上的泥土被雨水衝刷得剝落下一大塊,砸在泥水裡發出“啪”得一聲悶響。
正想著天亮後回去喝點小酒,吃兩隻肥雞的趙大錘心裡一悸,聞聲向下看去。
恰好這時空中一個立閃劃過,照得通天徹地的明亮,幾乎就在同時,他發現了那個緊貼在牆角的黑影。
“什麼人?”趙大錘毫不猶豫從房脊一躍而下,衝著那黑影就撲了過去。
這一招餓虎撲食的速度堪比閃電,就在趙大錘自以為會抓住對方時,黑影卻鬼魅般身形一晃,竟在眼前“唰”得消失不見。
收力不住的趙大錘兩隻手重重抓在了泥水裡,發出一聲“啪”的聲響。
幾乎就在同時,感覺身後寒光乍起,武者的本能讓他顧不上一頭一臉的泥水,迅速從腰間摘下兵刃向後擋去。
這是兩柄重達百斤的鐵錘,也是趙大錘賴以成名的兵器,隨著“刺啦”一聲刺耳尖銳的聲響起,那道寒光徑直劃在兩柄鐵錘上,爆起一道耀眼的火花。
借著一閃而過的火花趙大錘看到,眼前的這個黑影手拿一把腰刀,身穿夜行服,頭臉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
就在趙大錘準備掄錘再砸時,發現眼前的黑影又詭異般移到了自己身後,在來不及轉身的情況下,他猛地一跺腳,用後背徑直向那黑影撞去。
做為橫練大師級彆的武者他並不懼怕對方的腰刀,而且還自信自己這一撞連碗口粗的樹乾都能撞斷,就算撞不到對方,也可以讓對方暫時退卻。
可讓趙大錘沒想到的是,這個黑影不但不躲不避,反而也用力一跺腳,用右肩向自己的後背撞來。
就在趙大錘心中暗喜,認為對方一定會被自己撞得骨斷筋折時,“砰”得一聲悶響中,讓他出乎意料的事出現了。
這一撞讓他感到後背一震,不但沒把對方的肩骨撞碎,反而把自己撞得前飛出去,猶如撞在了一塊鐵板上。
唯一讓趙大錘感到有些底的是,就在這一刹那,他看到那個黑色的人影也被自己撞得倒飛出去。
可隨即他就看到,那個黑影竟淩空翻了一個跟鬥,穩穩當當落在地上。
幾乎就在同時,黑影又快速撲了過來,手中那把腰刀舞出一團寒光,刀刀直奔自己的胸腹要害。
趙大錘忙用雙錘格擋,可就算他將鐵錘舞得密不透風,就算運起了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也感覺胸腹間已經中了很多刀。
隨著陣陣劇痛傳來,這道道寒光也逼得他連連後退,讓趙大錘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懼感,心中猛然警覺——遇到高手了!
但此時的他想的並不是自己,而是不遠處那座小院裡趙圓圓主仆的安危。
猛得擲出右手鐵錘,在逼著那黑影側身躲避的同時,從腰間的皮囊裡迅速取出一支預警用的煙花,用手指撚燃引線,奮力向空中一拋。
黑暗的雨夜裡仿佛打了一個驚雷,一團紅色的煙火在空中炸裂……這是他在給住在一條街外的胡一翁和黑白無常兩口子發預警信號。
隨著紅色的煙花在夜空裡轉瞬即滅,那個黑影已經敏銳的聽到,在一條街外似乎傳來了門窗破碎的聲音。
見趙大錘輪著單錘又向自己襲來,黑影右手一揚,一股白煙瞬間籠罩住趙大錘的腦袋。
同時他左手一甩,幾枚掛著尖銳風聲的暗器也向趙大錘打了過去。
猝不及防的趙大錘隻覺兩眼一陣火燒般的劇痛,驚慌失措間已是無法再格擋對方打來的暗器。
“噗噗噗噗噗……”這幾枚暗器眨眼間全釘在了趙大錘的胸口上,把這個頭足有三米高的大漢打得渾身幾震,手中鐵錘狠狠砸進泥水裡,“撲通”一聲昏倒在地。
而那個黑影此時也早已跳上牆頭,消失在了茫茫雨夜中。
幾乎就在同時,三個身法矯健的人影已從房頂上急速而下,正是趕來支援的胡一翁和黑白無常兩口子。
胡一翁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泥水裡的趙大錘,忙上前將他翻轉過來抱在懷裡。
就見他滿身血汙,雙目緊閉,牙關緊咬,發出一陣“嗚嗚嗚”痛苦的呻吟。
胡一翁迅速環視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人,身為老江湖的他立刻對已經再次躍上房頂,正尋找敵人的黑幫無常兩口子叫道:
“你們都下來,快去查看趙圓圓主仆有沒有事?”
黑白兩口子身形一扭,仿若兩個黑夜中的鬼魅,迅速向著‘凝香樓’方向掠去。
這邊,胡一翁也在迅速查看著趙大錘的傷勢。
發現他的胸口中了五六枚飛鏢,身上也被砍傷了多處,不斷往外滲著血,兩隻眼睛又紅又腫,頭上和臉上沾著白色的粉末,在雨水的衝刷下向下流淌著。
胡一翁用手抹了點兒白色的粉末,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陡然叫道:“是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