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順著主子的視線望去,看清來人後才道:“不是新人,那位是阮姨娘,她早就入府了,但您來的時候,她父親病重,沒多久便病逝了,所以她回老家守孝去了,眼下過了五七,這才回府。”
阮姨娘守孝一個多月?瑾嫻頗覺詫異,“隻有正妃側妃才有這樣的待遇吧?我好像聽你說過,侍妾家中有喪事,隻能回去七日。”
知秋點頭應道“尋常侍妾的確不可以在娘家待太久,但阮姨娘特殊,她的父親是王爺的師傅,王爺十分敬重那位先生,這才準她在家守孝。”
說話間,那女子已然近前,兩人在同一條路上,避不過,瑾嫻隻得福身打招呼,喚了聲阮姐姐。
阮姨娘眉裡藏痣,原本黯淡的眸光在看到她的一瞬間變得淩厲起來,她月眸微緊,斜了瑾嫻一眼,冷聲嗤道
“莫要喚我姐姐,你不配!”
憤然道罷,阮姨娘繞過她向前走去,徒留瑾嫻莫名其妙。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瑾嫻如此客氣,阮姨娘卻這般冷漠,這不正常啊!
“我得罪過她嗎?”
知秋搖了搖頭,“您入府沒兩日,阮姨娘就回老家去了,您二位隻在王妃那兒碰不過麵,但並未說過話,可能對彼此都沒什麼印象。”
“這就怪了!我既沒得罪她,她為何對我如此嫌惡?”
“大約是因為……”知秋猶豫不言,麵露難色,似是有所顧忌,瑾嫻越發好奇,“因為什麼?你若知情便與我直說,咱們之間無需顧慮。”
瑾姨娘脾氣挺好的,應該不會怪她,知秋也就直說了,
“阮姨娘的父親名喚阮青峰,曾教過皇子們讀書,後來在戶部任職,卻被查出賬目有誤,一千兩銀子不翼而飛,皇上以失職之罪將其革職,阮大人一直聲稱自己是冤枉的,他回家後鬱鬱難舒,沒多久便病逝了。
坊間傳言,徐大人與阮大人不睦,是徐大人陷害阮大人,使得阮大人丟了官職,所以徐大人才有機會做戶部尚書……”
道罷知秋又覺不妥,忙補充道“這都是些流言蜚語,並無實證。奴婢猜測阮姨娘可能是聽到了傳言,憎恨徐大人,所以才會對您不客氣。”
原來阮姨娘是阮青峰的女兒!
阮青峰的名字,瑾嫻曾在書中看到過,章彥成之所以如此厭憎徐宏,一是因為徐宏貪財勢利,二則是因為徐宏害死了他的恩師阮青峰,這個仇,章彥成一直記著,是以他對徐宏自始至終都沒有好臉色。
但瑾嫻不知道的是,阮青峰的女兒居然是章彥成的侍妾!
倘若徐宏真的謀害過阮青峰,那麼阮姨娘必然視她為仇敵。
如此算來,方才阮姨娘的態度也就解釋得通了。
瑾嫻頓感委屈,“可我也是才入都城的,徐宏從未養育過我,他的行徑與我何乾?”
“話雖如此,但人都容易恨屋及烏,阮姨娘的父親才去世,她無人可恨,便將這滿腔恨意轉移到您身上。”
所以她就平白無故的成了靶子唄!
有這麼一個恨她的人在府中,可不是什麼好事。瑾嫻暗暗告誡自己,今後定要小心謹慎,儘量不與阮姨娘起衝突。
一旦鬨出什麼矛盾,隻怕章彥成也不會護著她,所以她必須保護好自己。
這段時日,章彥成修身養性,隻在王妃和李側妃那兒留宿過,其餘時刻皆待在書房中。
瑾嫻已有十多日沒見過他,她也不會想念他,隻因最近她在忙自己的事。
現代的她跟奶奶住在一起,家裡養了一隻白貓,如今她消失了,就隻剩下奶奶一個人,但願白貓能替她陪伴奶奶。
她很想念那隻白貓,便想為它做隻羊毛氈,用以紀念。
早前她就曾搜索過做羊毛氈的教程,自己學過,隻不過那時候的素材包很好買,現下在古代,東西不齊備,她得想辦法一樣樣的搜羅。
她讓知秋出府幫她買一些羊毛,以及繡坊裡做羊毛織品所用的帶有倒刺的戳針。
做羊毛氈需要工作台,可古代沒有泡沫和海綿,於是瑾嫻找來絲瓜瓤,再用棉花包裹覆蓋,而後縫上一層布,暫且當成工作台。
動物眼睛鼻子這些東西買不到,那她隻能自己動手畫。
鉗子、翹頭剪、染料所有的這些工具全部準備下來,足足花了她二兩銀子!
好在她備了許多,可以用很久。為了打發寂寥的光陰,她隻能忍痛割銀。
隨後她用鑷子細心的將羊毛清理乾淨,貓咪的鼻子嘴巴和腳心是粉色的,她得用顏料染一些粉色的羊毛備用。
羊毛晾曬了三日,一切準備就緒,她開始動手製作。瑾嫻先將羊毛卷緊,而後戴上自製的羊皮指套,拿起戳針,邊滾動邊戳,將其氈化。
知秋看不懂,不曉得主子在做些什麼,瑾嫻神秘一笑,“這會子還沒成型,等做好之後才能瞧出來。”
她先賣個關子,知秋也不多問,隻等著看成品即可。
這是個細致活兒,急不得,瑾嫻便慢慢做,每日隻做一個時辰,隨後便出去轉悠一圈,看看花木,讓眼睛放鬆一下,以免傷眼。
次日是十五,又到了眾人給王妃請安的日子。
平素裡侍妾有什麼事,可以去找李側妃處理,小事李側妃可以做決定,若遇無法處理的大事,便會等到初一十五,來滄瀾院請王妃做決斷。
王妃麵冷,頗為嚴肅,那些個侍妾們不敢打攪,便時常去李側妃那兒閒坐,瑾嫻不喜與人打交道,李側妃那兒她不常去,隻在初一十五才會來滄瀾院,其餘時候都在織雲閣待著。
今兒個瑾嫻來得挺早,她到之後坐了一刻鐘,其他侍妾才陸陸續續到場。
王妃一直沒出來,她懶得跟這些侍妾多費口舌,便讓丫鬟在外看著,瞧人都來齊後,再進來喚她。
珍姨娘的禁足尚未解,除她之外,其他侍妾都來了,那位阮姨娘也到了場。
眾人皆在勸她節哀,姚姨娘歎息道:“阮大人為官清廉,卻遭此劫難,鬱鬱而終,當真是可惜了!若非有人陷害,他何至於落得這般下場?”
提及陷害二字,阮姨娘悲憤不已,盛滿怒氣的月眸恨恨地瞪向瑾姨娘。
瑾嫻就知道,每回一出來,隻要碰到姚姨娘,準沒好事,姚姨娘總能找出無數的話頭,將戰火往她身上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