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彥成聞言,頗為詫異,卻不知瑾嫻到底犯了什麼錯,無端端的,怎會被禁足?
小允子辦事得力,早已將一切都打聽清楚,“好像是因為瑾姨娘跟珍姨娘起了衝突,鬨到了王妃那兒……”
得知事情原委後,章彥成再無心看書,徑直動身去往織雲閣。
織雲閣中,炭火暗燃,暖意流融,爐內燃著的清梨香令人心曠神怡,瑾嫻正在屋裡練字,饒是不能去琅華院,她也不會偷懶,繼續默默習字。
章彥成掀簾進來時,便見她正凝神提筆,專注練字,似乎並未被禁足影響。
瞄見他的身影,瑾嫻將筆擱於筆枕上,起身朝他行禮。
“師傅該不是來督促我練字的吧?我正寫著呢!沒偷懶。”
他想象中她痛苦失落的畫麵並沒有出現在他眼前,她的狀態似乎很好,如常般麵帶笑意,章彥成不由納罕,“都被禁足了,你還有心情說笑?”
不然呢?“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我當然得善待自個兒。”
她心態好,是好事,但章彥成還是想問個清楚,“為何與她動手?”
關於那件事,瑾嫻懶得去重複,“王爺應當已經有所耳聞了吧?”
“那是旁人的說辭,本王想聽你說。”
他偏要追問,她隻能再簡明扼要的複述一遍,“她扯我狐裘,還故意丟在地上弄臟了,我不高興,就動了手。”
看來小允子所說的的確是事實,這樣的情形出乎章彥成對瑾嫻的認知,“可你在外人麵前一向很慫,不像是會起衝突的人,這次為何不願忍耐?”
至於原因,再簡單不過,瑾嫻懶得找什麼冠冕堂皇的說辭,直言不諱,“因為她傷過我的臉,我以牙還牙,不過分吧?”
章彥成一直以為瑾嫻是個以和為貴的小慫包,未料她竟也有記仇的時候,“你動手打她時,可曾想過後果?”
“換成旁人,可能我會顧忌後果,但若是珍姨娘,我沒什麼可顧忌的。我與她本就有仇,她幾次三番的欺侮於我,我若再忍耐,隻會讓她變本加厲,所以這一回,我必須反抗,我得讓她曉得,我不是任她拿捏的軟柿子!”
她心裡怎麼想的便怎麼答,沒有任何的欺瞞和掩飾,章彥成欣賞她的坦白,但還是想提醒一句,“這人是打了,可你也因此而禁足,值得嗎?”
實則冷靜過後,瑾嫻也反思過自己的行徑,但若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這樣做,
“人應該保持理智,但卻不能因為理智而失去血性。她傷我一次,這個仇我一直記著,如今她再次挑釁,我自當奉還,哪怕是被禁足,我也認了!反正王妃不會為我做主,那我隻能為自己討回公道。”
章彥成突然覺得,他越來越看不懂瑾嫻了,她看待問題的方式總是出乎他的意料,打人明明是錯誤的舉動,卻也能被她說得這麼硬氣,以致於他都不曉得如何怪罪她,默了半晌,他才道:
“你為何不找本王替你做主?”
“找王爺有用?您隻會顧全大局,我又何必讓您為難?”能自個兒解決的事,她不想麻煩他,
“我動手,那是我們女人之間的私人恩怨,你若出手,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瑾嫻居然會有這樣的顧慮,可見她對他並非完全的信任和依賴,
“大局我的確會顧,但也不會為了大局而顛倒黑白。當初意珍對你動手,本王還不是將她禁足了?
這次動手的是你,雖說你不占理,但有情可原。有仇必報,你做得沒錯,換成是本王,本王也絕不會輕饒了欺負過我的人!畢竟珍姨娘有錯在先,興許本王無法讓你全身而退,但至少不會像王妃那樣,厚此薄彼,隻罰你一人。”
瑾嫻還以為章彥成是來訓責她的,哪料他竟會讚同她的做法,“我打的可是珍姨娘,王爺您不心疼?”
章彥成雖然很少去後院,但府中侍妾的脾性,他還是有所了解的,“本王幫理不幫親,若非意珍挑事,你也不會動手,她這般跋扈的性子,本王若是縱容,那便是害了她。”
他的態度倒令瑾嫻頗覺安慰,“還好王爺明事理,隻要王爺不認為我是惡毒之人就好,其他人的看法,我不在乎。”
“你很在乎本王對你的看法?”
他緊凝著她的眸光似在期待著什麼,瑾嫻不喜歡這種黏膩的氣氛,當即換了口吻,玩笑道
“你是我的師傅,我當然在乎你的看法。你若認為我人品不好,不肯再教我寫字,那可如何是好?”
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他還真的說不好,“你的人品是個謎,本王不能輕易下決斷。”
她的人品有目共睹啊!相處了那麼久,他居然還會存疑?“難道我看著像個壞女人嗎?”
“至少在帳中的時候,不像個好人。”他的話意味深長,瑾嫻臉不紅心不跳,順口反噎,
“彼此彼此,王爺您在帳中的表現,那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如狼似虎,恨不得把人骨頭都拆了!”
微眯眼,章彥成警示道:“你再描述得仔細些,本王不介意現在就讓你回味一番。”
事實證明,他的威脅還是頂用的,她可不敢再在他麵前放狠話。
“還是彆了吧!我還要練字呢!”她拿練字做借口,章彥成也就沒再攔她,而是去往她身邊,看她所寫的字。
看了會子,章彥成搖首歎道“你這字,單看某個字還好,連在一起便不像一家人,太過疏離,失了氣韻。”
“不是你說的,兩字之間要有間隔的嘛!”
“是要有間隔,但每個字的胖瘦長短不一,所以這間隔也是門學問。”他有經驗,說得頭頭是道,瑾嫻未能理解,遂將手中筆遞給他,
“勞煩王爺幫我做個示範。”
接筆的一瞬間,章彥成這才驚覺不對勁,“你的手怎的這麼涼?”
他環顧四周,才發現屋內沒有炭盆,“怎的沒燃炭?”
知秋順口道:“回王爺,王妃說是所有份例減半,這個月已過去大半,炭火一減,就沒得用了。”
章彥成聞言,眉骨微動,神情明顯不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