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果然紮到了瑾嫻的痛處,她最怕的就是被抓回去,然而這客棧也不安全,“可我不能一直待在客棧,很容易被人發現。”
方才她昏迷之時,章彥安已經在思量應對之策,“我已命高齊備好馬車,即刻帶你離開此地,我們先去陳家村。”
瑾嫻倉惶否定,“不!不能去陳家村,那是我的家鄉,他們也會去查的。”
章彥安解釋道:“不回村裡,是去附近的鎮上,我在那兒買了座宅子。”
瑾嫻奇道“你為何在那兒買宅子?”
他是皇子,今後都會住在皇城之中,不會再回陳家村,在那兒買宅子作甚?
此事說來話長,“你可還記得,那年咱們從陳家村到鎮上趕集,下午要回去時,卻下起了大雨,咱們回不去,卻也沒銀子住客棧,就找了個能避雨的簷廊,又搬了些茅草,預備暫避一夜。
路過的一位老太太看咱們可憐,便將咱們請進她家裡去。咱們無以為報,你便去灶房,說要下廚,親自給老太太做頓飯。老太太隻道屋裡有人做飯,你卻說這是你的心意。
致遠直誇這院子大,屋子多,將來一定要買個這樣的大院子,你說屋子多了也不好,收拾起來太麻煩。致遠笑說能買得起這樣的大院子,那自然也能請得起下人侍奉,無需自個兒操勞。
老太太看咱們人多,你一言我一語的,很是熱鬨,她心中也高興,第二天,老太太又留咱們再住,你卻堅持要回去。老太太問你不喜歡這大院子嗎?你說很喜歡,但是家裡還有母親和太姥姥在等著,在你看來,隻要有家人陪伴,無論院子大小,你都會覺得開心。
當時老太太很感慨,隻因她的院子很大,親人們卻都在外地,除卻下人之外,無人陪伴她。”
瑾嫻搜索著原主的記憶,對他所說的這件舊事的確有一絲印象,隻是她不明白,章彥安為何突然說這些?
他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疑惑,遂又繼續道
“後來我送你進都城,無意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就被父皇和母妃留在了宮裡,但我惦記著陳家村的屋子裡還有很多東西,便親自回來一趟。路過鎮上時,我想起那位老太太,順道兒去拜訪她,卻得知她兒子做生意賠了,現在要把宅子賣了,接她到外地去哄孫子。
我感念她的恩德,便出銀子將她的宅子買了下來,我還跟她說,若是將來她想贖回去,我隨時都可以歸還。”
聽罷章彥安之言,瑾嫻不由感慨,正所謂種善因,得善果,大抵便是如此吧!當年那位老太太幫過他們,後來章彥安又為她解了危難,這便是天意。
章彥安打算帶瑾嫻去那座宅子暫住養病,等她病好再啟程,
“那些侍衛即使查找你的下落,也隻會去陳家村,至於鎮上,頂多查客棧,不會查民宅,所以那裡應該是安全的,你放心隨我去暫避。等你病愈之後,你想去哪兒皆可,我不會再攔阻。”
現下瑾嫻已無彆的選擇,再猶豫下去,榮王府的侍衛很可能會追來,為躲避他們的追蹤,瑾嫻隻能聽取章彥安的建議,先去清水鎮上暫避。
瑾嫻不敢再耽擱,她也沒什麼包袱可收拾,便連膳食也沒用,餓著肚子就下樓乘坐馬車啟程了。
章彥安也擔心章彥成的人會找來,是以他沒敢再勸瑾嫻用飯,不過他早有準備,已讓高齊準備了糕點,放在馬車之中。
怎奈瑾嫻身子不適,暫時沒什麼胃口,什麼都吃不下,章彥安擔心她餓著,不利於養病,勸了許久,她才勉強吃了半塊糕點,喝了些水。
她坐馬車之時本就容易頭暈,加之今日身子不適,她更加難受,章彥安在她身後放了兩個靠墊,她順勢倚著靠墊,歪在那兒小憩片刻。
約摸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到得清水鎮上的那座宅子,章彥安喚醒瑾嫻,扶她下馬車。
這宅子被買下之後,當需有人打理,老太太對家裡的下人已有感情,若是將他們都驅趕,他們再難找到其他的生計,為讓老太太安心,於是章彥安留下了原本伺候老太太的三名下人,一位嬤嬤,一名丫鬟,還有一名管家。
平日裡由他們打理這宅院,萬一哪天老太太想贖回宅子,有這些舊人相伴,她老人家也舒心些。
且說祁山一早就守在城門外,待城門一開,便與榮王府的其他侍衛彙合。
他們一隊人去了陳家村,另一隊則跟著祁山一起坐船,到對岸查找。
昨晚章彥成畫了幾副畫像,交由他們,方便詢問。
祁山帶著畫像在鎮上的客棧找尋。
前幾家都說沒見過畫像之人,在第四家客棧時,掌櫃的仔細看了兩眼,“這名男子我好像見過,他是昨晚入住的。”
祁山一聽這話,急忙追問,“那這名女子呢?”
掌櫃的又瞄了一眼,搖了搖頭,“這女子我沒見過。”
祁山頓感不對勁,“與他同行的應該有一名女子才對,掌櫃的沒瞧見嗎?”
“你說畫中男子啊?他身邊的確有名女子,不過那女子出入時皆戴著帷帽,是以我並未見到她的容貌。”
有帷帽,那就是昨天的那個女人,祁山詢問他們所住的房間,掌櫃的嘖歎道:“客官來得真不巧,兩刻鐘之前,他們剛退房走了。”
“走了?”祁山心中暗歎不妙,遂又問掌櫃的,他們去了何處。
掌櫃的指了指南方,“他們向南出發,具體去哪兒我就不清楚了。”
於是祁山立即帶人向南追蹤,他們不知道的是,掌櫃所指的其實是個錯誤的方向。
那會子下樓退房之際,章彥安特地給掌櫃多留了一些銀子,還囑咐掌櫃,若有人問起他們的行蹤,就說他們向南了,事實上他和瑾嫻向西走了。
章彥安不確定掌櫃的一定會幫忙,反正銀子他是給了,掌櫃的若是看在銀子的麵兒上,幫他撒謊,那他和瑾嫻就會更加安全,但若掌櫃的不肯,倒也不影響什麼,他堅信榮王府的侍衛隻會去陳家村,不會去鎮上搜查。
章彥成派出那麼多的侍衛,從日出等到日落,仍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榮王府上空的天幕昏暗無光,隻剩蕭瑟的北風拂麵而來,章彥成的心也隨著天幕逐漸變得黯沉……
起初他還在生氣,氣瑾嫻離他而去,可這兩日一直找不到她,他甚至不知她身在何處,是什麼狀況,這種無助感令他抓心撓肝,他開始後悔,假如自己能果斷一些,如她所願,殺了阮玉舒,是不是瑾嫻就不會逃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