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不敢說榮王在家,“可能王爺今日繁忙,還沒回府吧?”
知秋前言不搭後語,明顯是在為榮王找借口,她刻意隱藏,不敢說出心裡話,瑾嫻直言不諱,
“我離開琅華院,是真的不想再住在那兒,不是故意耍脾氣,等他來哄。人一旦有了期待,就容易患得患失,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知秋,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真的沒事,開雲閣才是我的住所,不要因為榮王破過例,你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我應該住在琅華院。人有了自知之明,就會減少許多煩擾。”
瑾姨娘很會自我安慰,看起來好似並不介意這件事,但她越是平靜,知秋越是擔憂,
“主兒,您看得開是好事,您不想待在那兒,奴婢也理解,奴婢隻希望您有什麼心事一定要說出來,千萬彆一個人藏掖著,我怕您悶出病來。”
“我會善待自己的,你放心吧!”瑾嫻勉力一笑,知秋隻覺她的笑容異常苦澀。
今夜的月光明亮照人,章彥成在窗前賞月,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院中,甚至還往院門口走去。
小允子在後方隨行,他以為榮王是要去開雲閣找瑾姨娘,但行至月門前,榮王突然又停下了腳步。
章彥成神情恍惚,也不曉得自己怎就走到了外麵,他要去哪兒?
賞月嗎?一個人看月亮,冷冷清清的,越看越覺得周身涼意蔓延。
去開雲閣?去了她也是冷著一張臉,不會給他好臉色,他的解釋她聽不進去,他的難處她也不會諒解,見麵隻會徒添矛盾,要麼吵架,要麼冷戰。
那日她就曾說過彆逼我恨你!
如今景兒還是被接走了,瑾嫻一定恨他入骨吧?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愧疚與委屈交織在一起,纏繞成繩索,禁錮了他的腳步。
遲疑再三,最終他還是轉身回屋去了。
一旁的小允子莫名其妙,但他也看得出來,榮王的內心應該是很糾結的。
這個時候他還是不多嘴得好,說錯一句就會挨訓,他可得小心些。
回屋後的章彥成躺在帳中,身側的枕邊空空如也,這樣的情形,仿佛又回到了她逃離都城的那段日子。
那時他也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躺在帳中,每天都在等消息,都在想著如何才能找到瑾嫻。
日有思,夜有夢,每晚他都會夢見瑾嫻回來了,可醒來後,身邊仍是冰涼的床鋪。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太久,即使後來他終於將她找了回來,即使每晚她都睡在他身邊,他每隔幾日仍會做噩夢,夢見瑾嫻又趁他不注意逃走了。
夢裡的情形令他無比惶恐,他總在一遍又一遍的體會那種失去她時憤怒又無助的心情。
她失蹤的那幾個月是他心底的陰影,直至現在都揮之不去。
自瑾嫻回來之後,兩人的關係一直都很緊張,最近好不容易才把話說開,關係有所緩和,瑾嫻也說過,她願意嘗試著重新去接受,哪料竟又平白無故的出現景兒的意外。
儘管章彥成不願承認,但他心裡明白,孩子的存在是維係兩人關係的紐帶,一旦景兒不在身邊,瑾嫻對他也就越發冷淡。
明明他已經很努力的在緩和兩人的關係,為何老天總是在鬨事,一遍遍的在兩人之間橫亙出一道銀河?
每一次,瑾嫻都默默的立在銀河對岸,隻有他一個人排除萬難,努力的蹚過銀河奔向她,他不在乎顏麵,不在乎她是否愛他,拚了命的向她靠近,隻要能與她並肩,他便知足了。
可是主動太多次之後,他不免有些氣餒,這一次明明不是他的錯,她卻還要與他置氣,他忽然覺得很累,不願再去討好她。
他就想看看,她會不會主動一次?
其實他已經猜到了答案,可是他還是想賭一把,這才強忍著不去找她。
這一夜,章彥成睡得很不安穩,時夢時醒,瑾嫻也睡不好,卻不是因為章彥成,而是因為景兒。
景兒突然入宮,宮裡不允許帶外人,但又怕他認生,便隻準奶娘許氏跟進宮去,其餘的嬤嬤和丫鬟都不許隨行,進宮之後另行配備。
景兒這個月份已經學會認人了,許氏不可能一天到晚抱著他,若有陌生的宮人抱他,指不定他會哭得很厲害。
他在宮裡過著怎樣的日子,那些人真的會儘心儘力照顧景兒嗎?他會不會不適應?會不會生病?若是分彆得太久,他會不會逐漸忘記她這個母親?
瑾嫻越想越難過,隻恨自己護不住孩子,景兒與她相隔那麼遠,他若是出什麼意外,她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白日裡她告誡自己儘量忽略這件事,怎奈紛亂的思緒在夜間會變得越發清晰,她討厭自己的理智,她也想活得糊塗一些,想勸自己接受這皇室的規矩,可她卻悲哀的發現,很多時候,糊塗比聰明更難。
自這日起,瑾嫻便一直住在開雲閣,其他女眷都盯著呢!姚姨娘最為高興,“你們知道嗎?徐瑾嫻已在開雲閣住了三日,而王爺這幾日都沒去找過她,看來兒子一被送走,她就失寵了啊!”
這便是珍姨娘最期待的一幕,“這就叫母憑子貴,她真以為自己沒了孩子還能得寵一輩子嗎?”
嵐姨娘可不認為這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兒,“這算什麼呀!王爺和瑾姨娘時常好一陣兒鬨一陣兒,此乃他二人的情致,你們等著瞧吧!過不了多久,王爺又會去哄她的。”
珍姨娘不以為然,“哄一兩次也就罷了!哪個男人願意一直去哄一個女人?王爺也是有尊嚴的好吧!我若是位高權重的皇室子弟,絕對受不了徐瑾嫻那麼矯情的女人。”
嵐姨娘掩帕輕笑,“這你就不懂了,男人可不喜歡千依百順的女人,他就喜歡對他若即若離,時冷時熱的,這樣的女人才能抓住他的心。”
這個道理,珍姨娘當然懂得,但她始終認為,男人的臉麵丟不得,“那也得把握好分寸,太做作的女人隻會讓男人逐漸生厭。”
珍姨娘認為瑾姨娘的行為已經失了分寸,嵐姨娘卻覺得榮王習以為常,樂在其中,
“你不信?那咱們打個賭,我賭十日之內,王爺定會與瑾姨娘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