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不知花費了多長時間,在幻境中連外界的日夜交替都是察覺不到的,整片區域都籠罩在微光下的重重霧氣中。沒有了日光作為參照,天極鴻也不確定自己如今被困其間有多久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運轉體內的功法。
到最後天極鴻的動作已是接近麻木,在經曆了無數次定位失敗和迷失方向後,他總算是勉強將整片區域內的靈氣流動方位確定下來,心中默默繪製出此地的大致圖案,接著便是摸索著的朝自己判斷出的最中心區域前進。
這一次運氣總算是站在了自己這邊。功夫不負有心人,天極鴻運用靈氣流動定位的方法起到了作用,又是長達一個多時辰的探索後,他終於在迷霧中找到了陣法的核心區域。隻是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在自己逐步接近中心地域的途中,身旁齊膝的水坑裡也開始出現一具具屍骨,不用猜測便知道這些都是被陣法困在幻境中活活餓死的倒黴蛋。
除開各類飛禽走獸外,天極鴻沿路還找到了兩具人類的屍骨,隻是看情況兩人是在很久以前便葬身在這片區域內。二人身上彆說衣物了,就連手持的武器都在時間的侵蝕下化為鏽鐵,根本分辨不出其來曆。在一番搜索後,天極鴻並未在他們身上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於是便沒有過多停留下去。
越是接近中心地域,身旁的屍骨便越是密集,此刻都不需要天極鴻刻意去尋找,隻要跟隨屍骨陳列的方向往前走便可找到法陣的位置了。最終當天極鴻踏入一處遍布著白骨的腐朽之地時,他終於目睹了最中心石柱上維係著整個陣法的木質令牌。
中心的石柱看上去不到一丈的高度,甚至還不如周遭環繞的屍骨那般龐大。其頂端處鑲嵌著的木牌則是更加不起眼,待天極鴻扒開一具具骸骨來到石柱腳下時,他注意到那古樸的木牌不過才自己巴掌般大小。木牌通體除開發黴的跡象外再沒有什麼彆的紋路,看上去也是飽經歲月滄桑,不知佇立在此地有多少年了;其角落處似乎還有些許蟲蛀的痕跡,感覺稍一觸碰就會崩碎的樣子。
但就是這樣一塊小小的令牌,卻是這構成這整片幻境的法陣的根源所在,其上散發出的靈力波動與其不起眼的外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天極鴻在行至石柱底端時便能清晰的感受到木牌鑲嵌處所釋放的強大威壓,其表麵處交織著的一道道靈力波紋好似絲線一般,同半空中隱約浮現的法陣上的每一處角落緊密勾連著。
而這些還不及發絲般纖細的靈力絲線卻是有著難以想象般的堅韌。留了個心眼的天極鴻在發現周遭的幾具屍骨間,均是存有類似被鐵絲生生鋸斷一般的清晰切口時,便立刻明白了他們皆是被這頭頂處的靈力波紋所斬殺。
因此他果斷放棄了伸手與之觸碰的想法,而是選擇了直接掏出匕首,試圖砍斷那貫通著木牌和虛幻法陣的絲線。結果跟自己所料恰好相反,手中這把材質遠超凡間精鐵的短匕,在觸碰絲線的刹那,反倒是如切豆腐般被那靈力波紋齊腰切割開來,前端墜地的刀鋒斷口處猶如鏡麵一般齊整。
來不及心疼手中僅剩木柄的武器,天極鴻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首先自己能確定的是這片幻境的出現肯定是人為造成的,據身旁屍骨的腐爛程度以及木牌發黴的模樣看來,此地曾在很久以前出現過一位強大的陣法大師,不知因何原因在這裡用這令牌布下了法陣。在那之後此地的法陣被保留了下來,衍生出了附近區域內的幻境;除開可能存在極少數憑借陣法的理解,找到辦法直接破除幻境逃出去的高人外,剩餘所有陷入幻境中的人或靈獸都沒能做到將眼前這陣法核心徹底摧毀,最終均是被困死在原地。
而眼下無需一一辨識都知道,周圍這些靈獸生前的實力無一不是遠超天極鴻自己,其中甚至還有幾具看似風乾了足有數十年之久的白骨,在死後依舊呈現瑩瑩如玉般的鮮亮色澤,骸骨間殘存至今的靈力波動讓天極鴻都感到心悸。但就是這般的強大存在,到頭來也沒能將眼前的陣法核心毀掉,還是命喪幻境之內。
天極鴻這時才明白過來,連他這樣初入修行的小修士都能依靠靈力流轉尋到這裡,眼前這些實力強大的靈獸當然也能做到,但後者卻無一例外的倒在了摧毀法陣核心的這一步。一想到這裡,天極鴻也不禁開始質疑自己能否找到一條生路,一種無助感自心中升起:難道實力低微的自己,最終也隻得步入這些靈獸的後塵被困在幻境中等死嗎?
“不行,不能就這般輕易放棄!”天極鴻喃喃自語道,現在還不到絕望的時刻。即使有著前車之鑒,他還是決定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不管成功與否,他還是要想儘一切辦法試一試才行。
當務之急他必須得將這木質令牌的運作方式弄清楚,看看究竟是哪裡的問題,令得這些腳下橫躺著的靈獸和修士都無法將其撼動。天極鴻一邊環繞著石柱,仔細觀察著木牌及頭頂上方陣法的運轉規律,一邊也是非常小心的避開木牌表麵釋放的靈力波紋,以免被其誤傷到。
此時他發現石壁間的木牌本身似乎並沒有一開始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神奇,當時自己在看到有著強烈的靈力波動自木牌表麵傳出,便誤以為是木牌本身所釋放的能量。但現在仔細觀察後天極鴻確信,這木牌實際上更類似於一種引導和連通陣法與外界的媒介,其作用是維係石柱上方虛幻的陣法,並將其效用進行放大,這才使得幻境能將這一整片水潭區域儘數籠罩。
而頭頂處緩緩運作的陣法大致有著一米的直徑,經過這無數年時光的衝刷後現在已是變得近乎透明,用肉眼都得辨彆好一陣子才能看到其輪廓。天極鴻經過觀察後得出結論,這陣法本身雖是由一位宗師布置,但以實際威力來說是絕對不可能覆蓋這般廣闊的地界的,更不可能憑空維係數十上百年之久依舊運轉。
其曆經這麼多年依舊能發揮出如此強大的功效困死一眾靈獸,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這陣法的核心被銘刻在了木牌的內部,這才得以完好的保留下來。一旦那維係其存在的木牌被毀壞或是脫離石柱,這虛空中的法陣就會自然而然的消失。
真正令得天極鴻乃至之前這些被困靈獸感到無從下手的原因,是之前那陣法宗師在布置幻境法陣的同時,還留下了其他的手段。正如剛剛所說,這木牌本身並沒有貯存靈力的功效,僅僅隻是作為一個承載體將上方法陣烙印在體內;真正讓其表麵釋放出靈力威壓的,是那陣法宗師在令牌外側布置了另外一重防護。這類似保護罩一般的隔膜不僅曆經這麼多年,依舊能源源不斷為令牌和法陣補充靈力,同時還是這四散蔓延的靈力波紋的源頭。
從石柱的下方看來,天極鴻自認為他可以從這密集的靈力波紋中尋找到漏洞,然後順利接觸到石柱上鑲嵌木牌的位置。這主要是因為,木牌所維係的法陣位於其頭頂上端,其向地麵釋放的靈力波紋相對還是要稀疏一些,這便是給了天極鴻可乘之機。即使上方的法陣在帶動著絲線不斷運作,但隻要自己足夠謹慎,事先觀測好法陣運轉的方向並掌握絲線來回波動的軌跡,成功抵達石柱上端是肯定可行的。
但是,天極鴻可不會就這樣盲目樂觀,他非常清楚連自己都能找到的漏洞,之前這些靈獸和修士絕不可能都未曾察覺。按其腳下擺放的好幾處屍骨的位置看來,之前其主人肯定也是有著跟自己一樣的想法,且多半是成功抵達了木牌的位置。
隻是從他們的結局看來,這些靈獸和修士的屍身最後都莫名被靈力波紋切割成好幾截,想來必然是在實施這最關鍵的一步時出了什麼差錯。這也是讓剛剛幾乎準備動手的天極鴻馬上警惕起來。
因此為了保險起見,天極鴻沒有選擇跟他們一樣孤身犯險,自己實力還不如腳下這些屍骨的主人,若是一個不小心觸碰到哪怕一絲的波紋,都可能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接下來,天極鴻又刻意花費了大把的時間,一門心思觀察著頭頂處法陣的運轉規律,直到自己將每一縷靈力波紋旋轉的路徑掌握得爐火純青後,他這才嘗試著從身旁的靈獸屍身中拾起了一塊殘缺的腿骨,在波紋交錯露出缺口的空檔,精準的向著令牌的方向投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