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革勇是去年冬天進的這個小城,在草原上流浪了幾個月。他仿佛變成了一個哈薩克人。長得本來就像,加上一口流利的哈薩克語,有時候他都搞不清自己的民族了。
小城很溫馨,區彆於北疆其他城市,這裡很乾淨,也很漂亮。其實真正讓他留下來的原因是霍城那無邊無際的薰衣草。他在伊寧,霍城,霍爾果斯來回徘徊了很長一段時間,還是決定進了伊寧。
進入城市是因為北疆比較寒冷,而楊革勇現在最主要的需要就是謀生。夏天可以在草原上,在氈房之間遊蕩,可是冬天這些都沒有了,總不能待在某一個村子裡要飯吧?
楊革勇沒有住招待所,而是找了一個哈薩克族的小院子住下。他沒有去兵團那邊,儘管他是兵團人,因為那邊戶口查的比較嚴,他一個沒有身份的人。好歹那個時代還沒有身份證,到哪都是憑一張介紹信。這種事情是難不住他的。
開始,他在一家河南人開的小麵館裡麵打工。開麵館的也是兩個年輕人,來這裡投靠親戚的,小夥子正好有手藝,就開了這個小店。
因為生意不錯,兩口子有些忙不過來。正好楊革勇來找工作,就雇傭了他。那時候的麵館可沒有和麵機,每天幾袋麵全靠楊革勇用手揉出來。好歹他也不缺這點力氣,基本店裡的力氣活他都乾了。
工資是每天一塊錢,也就是一個月三十。他租的房子一個月是五塊錢,這樣剩下的二十五夠他生活了,隻要上班,吃飯是不用花錢的。麵館管飯。
隻是流浪這麼久,他出門又沒帶衣服。冬天的衣服被褥都該安排了。其實葉雨澤給他那一千塊錢他還還基本沒動,草原上花不著錢,也沒地方花。
麵館開在毛紡廠大門口,這是伊寧最大的國營企業之一了,每天來吃飯的大部分都是毛紡廠的人。每天麵和好後楊革勇就會出來幫著老板娘收拾桌子。時間久了,和毛紡廠許多職工也熟悉了起來。
毛紡廠女工多,各個民族的都有。楊革勇這長相在北疆也算個帥哥級彆的,偏生性格又比較內向。女人紮堆時候膽子也大,很多女工一來這裡,也經常會調戲他。搞得楊革勇一看外麵女人多了就不肯出來了。
這幾個月的流浪已經讓他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儘管可是是自己的錯,但是他畢竟幾千公裡趕回來了。可是她竟然連兩個多月都沒有等,雖然傷心是難免的,但是愧疚之情便減輕了許多。
他之所以不肯回團裡,也不願意去找葉雨澤。並不是再逃避什麼?而是他迷茫了,不知道自己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本來他是想去找魏叔的,跟著他放羊,巡邊。那種日子他覺得很充實。但是老兩口現在都沒有工資了,還得養三個孩子,自己去了就是他們的負擔。
就這樣漫無目的遊蕩到這裡,暫且把這個冬天熬過去再說吧。或許在這裡待一陣就能想明白自己該乾啥了?這裡沒有人左右和安排自己,做出的決定應該是最出於本心的了。
伊寧毛紡廠是個不大不小的廠子,裡麵的工人大概五百人左右,廠裡女工有有維吾爾族、漢族、哈薩克族、回族、蒙古族、錫伯族、烏茲彆克族、俄羅斯族等。
廠長是漢族人,叫洪學思。是個複轉乾部,今年四十多歲,河南人。是麵館老板娘的姑父,廠裡人大多愛在這裡吃飯,也跟廠長有關係。
他有個女兒叫洪柳,不算太漂亮,但是個子高高的,身材非常好,今年十九歲了。經常來麵館找表姐玩。跟楊革勇混的也非常熟,每次來看見楊革勇不在外麵,就去後廚跟楊革勇說話。
楊革勇到是不煩她,因為這個丫頭做事非常有分寸。也從不調戲他,而且一來就會幫他乾活。
這一天,洪柳正在幫楊革勇刷碗,就聽到外麵一陣喧嘩聲。洪柳抬頭往外麵一看趕緊吐吐舌頭,把身子往牆邊靠了靠,原來是她父親正在外麵發脾氣。
“你們三個電工,廠裡這電哪有一天不停的?動不動就燒電機,你們知不知道這電機有多難買?這點事都弄不好,你說廠裡養著你們三個乾嘛?”
這時候電工裡麵的那個頭不服氣道:“燒電機又不是我們電工的責任,這事彆說我們。”
聽著外麵的話,楊革勇好奇的問了一句?“你們廠裡沒有配電盤和漏電保護器嗎?”
洪柳搖搖頭:“什麼叫漏電保護器?我們廠裡都是那種大刀閘。因為愛燒保險絲,這幾個電工乾脆用鋁絲代替保險絲接上了。”
楊革勇聽的滿頭黑線,趕緊提醒道:“不能那麼乾,保險絲就是保護電機的,該多粗就得用多粗的,換了就容易燒電機了。”
楊革勇的話剛說完,洪柳一個箭步就衝了出去,朝著那三個家夥嚷嚷道:“你們還強嘴,要不是你們把保險絲換成鋁絲,那電機就燒不了!”
為首那個電工是個俄羅斯族,身高體壯,個子都接近兩米了。兩隻手大的象蒲扇。
他不屑的看了一眼洪柳,揮揮手:“哪涼快哪待著去。一個丫頭子你懂撒?誰告訴你刀閘跟電機有關係了?”
洪柳不服氣的一指後廚:“楊革勇說的,電流一超負荷,保險絲不熔,斷強電流就會燒電機線圈。”
“他一個隻會刷碗的娃娃子,懂什麼電?你問他斷奶沒有,就敢在這裡指手畫腳?”
“瓦西裡,不許你侮辱人!”洪柳被氣的小臉通紅,大聲嗬斥著瓦西裡。
瓦西裡朝後廚喊道:“那個刷碗的娃娃,出來,你媽媽喊你回家吃奶呢!”這個瓦西裡顯然上班喝酒了,此刻說出的話侮辱性極強。
楊革勇哪裡還能忍下去?幾個箭步就竄出了廚房,指著瓦西裡罵道:“你那嘴是用來吃飯的還是用來排泄的?若是不會說人話就讓你媽給你回回爐!”
洪柳這時候嚇呆了她沒想到自己就這麼幾句話,就把事情鬨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