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團這樣的單位,本來就跟部隊一樣。就算都有了家庭,但是連個院子都木有。彆小看那一個院子,其實關住的是人情。
兵團連隊的房子是沒有院子的,誰家大中午回不來,或者回來的晚,你根本就不用去囑咐鄰居幫著照看一下你的孩子。
其實鄰居都不用喊,孩子自己就去找飯吃了。這也就造成了連裡的孩子吃百家飯的原因,而大人們就算有矛盾,沒人會拿孩子說事,該吃飯還得吃飯。
因此上,連裡的孩子大人們基本也都是當自己的孩子對待。更何況葉雨澤跟趙家關係本來就好,趙登宣沒少喝葉雨澤的酒,早就把他當兒子看了。
李珍亦是如此,所以當葉雨澤幫著她們打了人,救了人。她連句謝謝都沒有說,因為她認為本來就是應該的,心裡隻有委屈罷了。
晚飯已經做好,糙米做的米飯,葉雨澤他們帶來的鹹水鴨和一些鹵菜,還有酒。其實這些東西都是汪四海準備的,這讓葉雨澤有些感動,這個汪胖子很會做人。
酒喝到一半,楊革勇開口道:“趙叔,回兵團吧。你這個地方太偏僻了,種地都不夠吃飯的。”
葉雨澤仔細觀察趙叔的反應,隻見他微微愣了一下,隨後苦笑著搖搖頭:“回去乾嘛?都離開了人家誰會要我?我就是逃兵!”
“趙叔叔,你回去吧,現在的基建連可好了。有鋼鐵廠,塑料廠。對了,那裡成了開發區了。特彆缺人。”玉娥也跟著附和了一句。
趙登宣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玉娥,一家人隻有他沒把玉娥差點看成自己女兒,因為女兒是在他懷裡走的,他永遠忘不了女兒臨走時眼神裡麵對這個世界的渴望。
“趙叔,回去吧。銀花自己躺在後山上,你就忍心這輩子不再去看她一眼?”葉雨澤的眼裡也噙著淚珠。
“可是連裡還會要我嗎?”趙登宣其實從回來時候就後悔了。隻不過要強的個性叫他沒有辦法再去回頭罷了。
葉雨澤站起身,拉著趙登宣去了村委會,這裡有電話。葉雨澤知道老爸平時都在醫院,所以打到了醫院。
“喂,請問葉萬成在嗎?我找他有點事。”電話一通,葉雨澤就問了一句。
“雨澤,你在哪?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阿姨都說你去香港了。回家了嗎?”原來電話是趙玲兒接的。
“我在淮北趙叔叔家裡,你喊我爸接個電話,我找他有事!”
趙玲兒自然知道趙登宣,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一句:“他回來了嗎?”
葉雨澤自然知道他在問誰,便“嗯”了一聲,隨後囑咐道:“如果放不下就好好談談,彆太強勢,他並不是一個容易被女人左右的男人,若真的愛他,就要讓他活的像個男人。”
趙玲兒沒有說話,而是去喊葉萬成了。也不知道葉雨澤的話她聽進去沒有。
葉萬成接過電話隻是簡單的問了一句就回答:“讓他放心回來,如果不能給他恢複兵團戶籍我就辭職!”
葉萬成的話趙登宣聽的清清楚楚,今天的他似乎變成了女人,眼眶又一次濕潤了,這一晚上流的淚快比他一輩子加起來流的淚都多了。
“喊你趙叔接電話。”葉雨澤把話筒遞給趙登宣。
“老趙,回來吧,最艱苦的時候我們都一起扛過來了。如今日子好過了,你不能不在。帶上老婆孩子一起回來,我們要一起看著這片土地變成我們不敢想象樣子!”
“好!”趙登宣哽咽了好久,終於說出了一個字。這輩子,沒有比老戰友的話再貼心了。
葉雨澤他們留了幾天,幫著趙叔了理了家裡的一切。房子賣給了一個同族的親戚。戶口準遷證團裡直接發到淮北的。
葉雨澤幫著辦好了遷移手續,一行人就上路了。東西什麼都沒有要,也不值得要了。
他們是在徐州跟汪四海高彆的,徐州火車站屬於一個交通樞紐,去唐城的車票很好買。
梅花見到老戰友自然哭的稀裡嘩啦的。給一家人買夠了衣服和必需品,梅花和葉雨澤又一人給他們一萬塊錢。這麼多錢他們哪裡敢收?要知道在村子裡他們一年也就幾百塊錢的收入。
本來梅花是要留他們過年的,結果趙登宣歸心似箭,葉雨澤隻好把他們送到京城,楊革勇就帶著他們一起走了。
趙登宣一家人從到了團部開始,眼睛就不夠用了。特彆是進入開發區之後原本光禿禿的山巒被一座座高大的廠房代替。從五連的舊址開始,一直到基建連,早就修成了一條寬闊的柏油路。
而路得兩邊,不僅有漂亮寬敞的廠房還有一棟棟拔地而起的住宅樓。
“爸你看,那房子好漂亮。媽你看看那個煙筒,怎麼會那麼高?”金花突然間就象重新變成了孩子,在車裡不停的歡呼著。楊革勇這個鐵一般的漢子,看的禁不住一陣唏噓。
開到基建連路口,楊革勇把車停住了。因為葉萬成和馬全義領著一幫基建連的戰士排著整齊的隊列站在那裡。
趙登宣一下車,戰友們齊齊的敬了一個軍禮,大聲喊道:“歡迎老戰友歸隊!”
趙登宣同樣也是一個立正,然後大聲喊道:“報告連長指導員,基建連戰士趙登宣歸隊!”
馬全義還了個禮,大聲喊道:“好,趙登宣歸隊!”
趙登宣雙拳收於腰間,以標準的跑步姿勢來到隊列當中。
“立正,向右轉,目標,連部禮堂,齊步走!”馬全義一路喊著口令,基建連的戰士們排成三列縱隊整齊的朝連部進發。
一路上拉貨的卡車紛紛靠邊停車,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司機敢攔住這支隊伍的路。除非不想在這裡混了。
楊革勇叫李珍和金花又上了車,在後麵慢慢的跟著,在這幫叔叔大爺跟前,他可不敢囂張。
來到禮堂,這是基建連唯一保留的老建築物了。裡麵已經擺好了酒菜,連裡的女人和孩子們早早已經坐在裡麵了。就像每年的聚餐一樣。
等到隊伍全部進了禮堂,馬全義宣布:“解散,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