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柔冰涼的液體澆在臉上,秦無垢眼神迷離,好似情火中燒。
朱唇微張,香舌舔舐,輕抿了兩口。
這才發覺是快活釀。
“你……”
秦無垢陡然睜大雙眸,那點點滴滴的晶瑩酒液滑落臉頰,浸透衣袍,沾濕青絲。
仿佛出浴之景象,彆有一番風情。
被這一弄,既羞且怒的複雜心緒乍然湧起,反而使得那股欲念洪流消退不少。
靠山垮台,兄弟背叛,外敵殺至……
紀淵眉毛挑起,心想那位驚風疾雨的蘇樓主,要多倒黴才能同時撞上這幾件事?
“時運不濟,便如人登高跌落滾下山巔,如何刹得住腳?”
秦無垢心似明鏡,望向仍舊跪倒不願起身的琴心,輕歎道:
“琴心,你讓我去救一救蘇孟,可你卻不知道。
自從聖人踏過一遍江湖後,朝廷與幫派早已形成默契,彼此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否則前兩年,某個兵部四品要為你贖身,迎你做妾,隻憑金風細雨樓哪裡擋得住。
終究是漕、鹽兩幫和三分半堂的‘家事’,我乃北鎮撫司的千戶,朝廷中人。
不可能插手江湖恩怨,這會壞了規矩。”
借著對紀淵解釋的機會,秦無垢把其中的利害關係說明清楚。
伏身叩拜的琴心聞言,嬌軀顫動,似是心灰意冷。
若刀削成的雙肩一塌,險些癱倒下去。
轉而,她眼中閃過堅毅之色。
挺身望向秦無垢,淒然笑道:
“秦姐姐待我的好,琴心從不敢忘。
這些年來,其實我也動過離開金風細雨樓,自謀生路的念頭。
隻是每每念及樓主將我從火坑裡拉出,免受賊人侮辱,保住清白。
不僅供我吃穿用度,教我劍法武功,更不曾有過任何威逼圖謀。
此恩此情,實難償還,隻能以身報之、以命報之!”
紀淵坐在一旁,默默抿酒。
他憑感覺認為那位三分半堂的龍頭大哥,長得應該不算難看。
畢竟以身相許向來是劍眉星目的大俠特權。
如若生得滿臉橫肉五大三粗。
得到的回答很大可能會是,
下輩子做牛做馬,結草銜環,報答恩公。
“你這是何苦?縱然何雲愁得了金風細雨樓,跟雷隼把三分半堂變成六分半、八分半。”
秦無垢臉色微寒,她從中聽出決絕之意,霍然起身道:
“但我總歸能護住鳳凰台中的幾人,不至於讓你們跌入泥濘。
至於蘇孟……江湖人死於江湖,你難道見得少了?
你還真的指望,那位驚風疾雨的紅袖刀,
有朝一日會放下所有,與你歸隱田園?
琴心,你要陪蘇孟送死,黃泉路上做伴侶,我不攔著。
人生在世,來來往往,聚散無常。
至多日後逢年過節,為你敬一杯酒水罷了。”
這位北衙的女子千戶說完之後,拂袖背身,沉默以對。
她是與琴心關係非同尋常,可朝廷自有法度,北衙自有規矩。
江湖事,江湖了。
自己倘若摻和進去,那便等於將黑龍台硬拖下水,隻會攪出更大風波。
琴心臉色慘白,明白秦無垢的難處。
踉蹌著起身,失魂落魄般出了正堂大門。
巨鼓上的七位年輕貌美的劍舞娘子,也是神色各異,默默退下。
她們既然入了金風細雨樓,便不可能輕易離去。
一紙契約之下,皆為賣身的奴仆。
隻是說法上,比這好聽一些。
“秦千戶倒是冷靜,以她北衙千戶的身份,真個要救蘇孟不難,
但這樣一來等於卷入三分半堂和鹽幫、漕幫的衝突。
到時候就要上演各自搬靠山,權貴鬥法的精彩大戲……”
紀淵漫不經心瞥了一眼,見到秦無垢一襲男裝打扮卻曲線窈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