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人若無其他吩咐,小的便就告退了。”
那個雲鷹緹騎如滾地葫蘆般翻了兩圈,沒有擦拭額頭的血跡,隻是默默地爬起身。
對方乃是兵部正四品武官,換血三境的高手。
彆說拿自己撒氣,就算一怒之下將其打殺,亦不會帶來什麼嚴重後果。
充其量便是罰上幾個月的俸祿,或者不痛不癢的嗬斥幾句。
黑龍台的南北衙門震懾朝堂上下,巡狩各府州縣。
確實當得上大權在握,氣焰跋扈這八個字評價。
但是扯虎皮拉大旗,也要看人下菜碟。
一個無品無級的雲鷹緹騎。
是死是活沒人在意。
若非如此,當初林碌怎麼敢勾結漕幫的羅烈,
設計暗算紀淵,奪他父親的百戶空缺。
如今的世道,有品級的官兒,有出身的將種,有靠山旳勳貴……他們才算人。
底下當牛做馬的百姓,無非一叢叢頑強的雜草。
割完一茬,又是一茬。
縱然叫人踐踏頭頂,依舊逆來順受。
並非不願反抗,而是無能為力。
生得濃眉大眼的雲鷹緹騎念及於此,心下湧現幾分悲哀之意,以及不甘不願的憤懣之情。
“滾回去跟你家敖指揮使講清楚,羅某死了兩個弟弟,這樁事總要給個說法。”
羅龍虎目圓瞪,粗豪的麵龐平白流露幾分凶氣。
“你們北鎮撫司慣會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攪成黑的!
勾結江湖餘孽?嗬嗬,我家二弟在五城兵馬司當差。
紀九郎他一沒有審問,二沒有供詞罪證等物,直接殺人,這是越權!
此子簡直無法無天,囂張跋扈!”
那雲鷹緹騎被鮮血糊了一臉,本來低垂頭顱。
聽到羅龍議論紀百戶,他忽然鼓起勇氣,咬緊牙關說了一句:
“羅大人,你二弟羅猛他勾結扈霆,串通方謙,意圖謀害我家百戶大人!
玄武衛的石擒虎將軍,還有五城兵馬司的葉輝煌葉大人,
他們都親眼看見,可以作證!
這難道還能有假?”
羅龍麵皮一抖,好似怒氣衝頂,惡聲惡氣道:
“拋開這些旁的不談,縱然我二弟犯了天大的過錯,
可沒過詔獄、沒進三法司,就地格殺!
紀九郎他說破天去,也不占理!”
話音甫一落下,那襲黑虎補子猛地震蕩,發出“劈啪”聲響。
羅龍腳下的青磚塌陷,往下一沉。
蒲扇似的寬大手掌倏然張開,猶如撐天之柱打爆大氣。
悶雷似的炸響連綿成片,帶出一抹模糊的殘影。
啪!
呆立在原地的雲鷹緹騎人都沒有看清,臉上便挨了兩記響亮耳光,沉重的力道險些打斷脖頸。
“噗!”
他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雙腳離地,向後飛起,如掛畫般緊貼在那堵院牆上。
“嘭”的一下,震得灰塵撲撲,牆皮脫落。
雲鷹緹騎唇齒溢血,麵色慘白。
過了片刻,方才滑落而下。
全身筋骨好似散架,完全提不起絲毫氣力。
他雙腿發軟,猛然跪倒在地。
兩手撐地,臉色漲得通紅。
不知是因為受傷,亦或者感覺屈辱。
“沒品級的緹騎也敢在本官麵前聒噪!好生跪著!跪到天黑才準離開!”
羅龍冷哼一聲,大袖一揮,轉身步入後堂的裡間。
嘎吱。
兩扇木門輕輕合攏。
踏入裡間,他原本挺直的腰杆微微彎了兩分,同時收起那份凶惡之色。
扭頭一看,那張鏤空雕花的圓凳上,大馬金刀坐著一個中年男子。
藍袍綢緞,兩肩開闊,氣息沉穩,顯然是功夫不俗的練家子。
“俗話說,不看僧麵看佛麵。
你這麼粗暴對待北鎮撫司中人,哪怕他隻是個無品無級的緹騎,
萬一告狀到敖景那裡去,說不定以後要吃掛落。”
中年男子一邊輕描淡寫說道,一邊有條不紊擺弄那套上等茶具。
吐氣開聲有如金石之音,顯出殺伐決絕的鏗鏘味道。
適才威風抖擻的羅龍,此時雙手垂下立於門口,表現得很是恭敬。
他微微低頭,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