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你算個什麼東西!”
紀淵冷眼望向那尊八首、十六臂的血肉巨物,麵上毫無畏懼之色。
“區區殘魂惡靈,塚中枯骨,也配為我之師?位列天地君親之後?!”
八識心王之相作勢忿怒,一雙雙蘊含清淨、慈祥意味的目光,輕飄飄落在白蟒飛魚服上。
看似無形無質,實則蘊含莫大氣力。
似巍峨巨山、浩蕩汪洋,重重地砸在肩頭!
喀嚓!
紀淵眉梢挑起,身子往下一沉。
腳下的青石磚塊,像是風化一樣。
脆弱如豆腐,炸成大蓬齏粉。
他悶哼一聲,以肩帶膀,筋肉彈抖,硬生生向上一頂。
好似挺立筆直的開鋒大槍,直要捅破天穹!
徹底煉化的虯筋板肋,加上鑄成的十道氣脈,頃刻之間布成周天道場。
身前三尺之地,猶如厚重堅固的銅牆鐵壁,隔絕靈素子的邪異眸光。
同時,也抗住了加諸於身的無形壓力!
“咦!你這異象,倒是非同尋常。竟然有幾分內景天地的意思!小娃兒,了不起!”
展露本相的靈素子麵露驚詫,如佛子拈花,露出慈悲笑意。
十六條青黑手臂各自晃動,氣息成倍增長,節節攀升。
如妖似魔,陰煞衝天!
儼然已經逼近四境大成!
紀淵看得很明白,靈素子的八首之身,在那方葬陰甕地勢的加持下,簡直與墜龍窟合為一體。
暴雨、雷火、電蛇,洶湧的氣機如潮鼓蕩。
仿佛劇烈顛簸的怒濤駭浪,將這座營關城拋起拋落。
“你這該死的殺才!休得猖狂!”
秦無垢神色不善,率先發難。
右手握住亮銀大槍,跨步如龍,轟擊而出!
嘩啦!
那襲金翅大鵬袍震得獵獵作響,好似一道迅疾電芒。
由極靜到極動之間,點點寒芒頃刻爆炸開來!
“小女娃兒卻也不錯!換血三境,竟然提前凝練真罡……有趣有趣。
難道七百年後,武道如此昌盛?天驕人傑這麼多見?”
靈素子的猙獰惡首居於中間,兩條粗如梁柱的青黑手臂。
如同電光火石,飛快地捏出密宗大手印。
一道道極為詭異,好似要度人成魔的索命梵音。
轟然炸響,轟動滿城!
由妖魔屍潮所變化的黑色蓮台,瞬間拔高數尺,好似龐大山體。
皈依座下的萬千行屍,像是聆聽妙法,大徹大悟一樣。
一邊附和其聲,攀附爬動,
一邊自身的血肉不斷蠕動,脹大好幾圈。
筋肉像是鐵塊,高高地隆起。
那些行屍似是受到感化,紛紛長出獠牙、尖齒,如同食人夜叉!
甚至兩肋之下的皮膜撕裂,化為一對對肉翅!
凶惡暴戾!
撲向持槍殺來的秦無垢!
“土雞瓦狗!”
女千戶冷哼一聲。
掌中緊握的暴雨梨花槍去勢洶洶,宛若大龍昂首,吞吐寒芒!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隻見鋒銳至極的槍頭抖動,好似漫天星火散落如雨!
砰砰砰砰砰!
無數銀光炸裂,攪得大氣爆鳴。
像是千百桶雷火被引燃,蕩出大片粘稠的白浪!
數十頭青麵獠牙,背生雙翅的猙獰行屍,還未貼近秦無垢。
就被撼動風雲的森冷槍芒,悉數轟碎頭顱。
大片烏黑的血色,噴薄飛濺!
她所學的暴雨梨花槍!
最是不懼群戰!
“死來!”
秦無垢冷眼睥睨,盤龍真罡悉數灌入槍身。
恰如電蛇奔走,將之崩出一道滿月似的圓弧!
刹那之間,如尖刀切腐肉。
輕易撕開那座黑色蓮台,直刺靈素子的猙獰惡首!
“好槍法!如此貌美的女施主,合該與貧僧共參歡喜禪!”
鳩陀摩羅的那顆腦袋,不由浮現一絲垂涎之色。
嗡!嘛!智!牟!耶!薩!列!德!
它輕喝一聲,如大鑼、大鼓、大嚓,齊齊撞響的索命梵音,陡然再迸出八字真言!
“音波攻殺?”
手持銀槍,人如龍騰的秦無垢心口一震。
隻感覺氣血激蕩,逆衝臟腑。
淩厲的殺伐勢頭猛然一頓,失去那份銳烈之氣。
若非她心神穩固,收攏雜念。
這一下怕是就要心如刀絞,跌落屍潮。
到時候墜於蓮台,未必還頂得住鳩陀摩羅的索命梵音。
“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
靈素子的猙獰惡首發出怪笑,青黑大手再捏法印,好似施咒一樣。
嘩啦啦!
還沒等秦無垢槍勢回落,撤身閃走。
那座妖魔屍潮的黑色蓮台,忽地噴出一道汙穢血泉。
好似殷紅的幕布,當頭罩落下來。
內裡蘊含的腐蝕氣息,足以把鑄成法體的大成換血,煉成膿水!
道門治病去熱的靈水法,卻叫靈素子練得這般邪異!
“平白玷汙方仙道的傳承!”
秦無垢年紀輕輕,坐上千戶之位,巡狩東海一府,憑得可不是與敖景的關係。
她緩過一口氣,探出左手,五指合攏,道道盤龍真罡纏繞如強風。
勁力勃發,如雷炸響!
這一拳!
竟是以臂作槍!
三境大成的沛然血氣,毫無保留傾瀉而出。
好似排山倒海,爆發恐怖的勁力!
轟隆隆!
長街抖動!
兩人交鋒的餘波,好似巍峨大嶽從天穹墜下,壓得兩旁崩碎瓦解!
秦無垢的一拳轟出,與之性情類似,剛烈而肅冷。
沸騰的血氣好似滾雷,又快又急,又凶又猛。
恍如一道赤紅烈光,陡然竄出烘爐也似的人體肉身。
如龍飛天,勢不可擋!
嗤嗤作響之間,那股汙穢的血泉就被蒸發乾淨,傷不了分毫。
“雖是女流之身,武功的確不俗。”
靈素子八首揚起,數十道眸光爆發邪異,想要迷亂秦無垢的心神。
下方的妖魔屍潮波浪起伏,伸出萬隻乾枯的手臂,似要抓住那名女千戶。
正在險惡之時!
錚錚錚!
金鐵顫鳴之聲,猶如石破天驚,帶起一道雪亮的刀光!
長身而立的紀淵終於動了!
周身筋骨劈啪作響,如炸雷似的。
白蟒飛魚服緊貼在肌體表麵,如水波蕩漾。
當他拔刀的那一刻,周身三尺氣流如龍蛇走動,發出刺耳尖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