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紀淵似是猝不及防,挺拔身軀立在九尺法壇上。
好像為葬陰甕崩碎四散的氣機所懾,一時之間難以騰挪。
正好叫靈素子抓住機會,施展屍解大法!
八條神魂精魄鑽出惡首,像是黑漆漆、碧幽幽的森森魔影。
瞬間化為方士、鬼蛟、儒生、僧人、道修……
此為心之本相!
其凶焰之盛,簡直堪稱囂揚飛卷,鋪天蓋地。
即便相隔數十丈遠,那股寒流滾滾,凍徹大氣的陰冷之意,仍然是撲麵襲來!
不僅是紀淵,連帶身後的秦無垢,退出戰場之外的趙如鬆,迂回掃蕩零星妖魔的八千陰兵。
都像墜入冰窟一樣,周身運轉的氣血微微僵硬,似乎凝滯住了!
沒成想,脫開八首佛身的心王法相,靈素子竟然更加可怖!
屍解大法,奪舍數次!
如此深厚的底蘊支撐,幾乎比得上天人合一的五境宗師!
嗚嗚嗚!
大團陰風當即一起,憑空呼嘯吹刮而過。
那八道神魂精魄,凝如月華真珠,綻出邪異的殷紅毫芒。
恍若血日懸空,望之生畏!
“區區換血三重天,就有這樣的本事!
可見你也是和氣數濃烈的天驕種子!看我等奪了你的軀殼!”
靈素子桀桀怪笑,一馬當先,不等紀淵做出提防手段。
神魂精魄裹著衝天陰煞,好似電光火石,直直地射入對方眉心。
餘者亦是如此,像是餓極了的大妖邪魔轟然出世,張口就要食人!
數十丈之地,瞬息就過。
“不好!要……”
紀淵張大眼眸,似有幾分驚恐之色。
好像是反應不及,中了靈素子的陰招!
“果然,生死之前,神佛也不能免俗!更何況一介凡夫!
這時候才知道害怕二字怎麼寫?哈哈哈,晚了!”
如此不堪的表現,自然讓玉璣、玄陽子、斐如海等分魂大喜過望。
念頭閃爍之間,震蕩凶戾氣息。
嗤嗤嗤嗤嗤!
冰冷陰煞,粘稠如油的幾條神魂精魄。
一陣黑風也似,狠狠撲進那具血肉之軀。
撞得紀淵身子搖晃,險些跌下九尺高的法壇。
“賊道士!”
親眼目睹這一幕,秦無垢立刻臉色慘白,心頭像被重錘砸中。
體內壓製的龍子血脈,恍如熔岩流淌,燙得五臟六腑抽痛不已。
她拔起掌中的亮銀大槍,鳳眸含煞。
宛若怒龍衝開枷鎖,駭人的血氣突破皮膜。
轟!
騰地一下,好似巨大如山的烘爐翻倒,竄出映照半邊天穹的赤紅烈光!
那杆大槍勢不可擋,頃刻之間,猶如九天之上神鋒貫落!
居然將那座黑色蓮台、八首佛身、妖魔屍潮,悉數打得四分五裂!
血海洶湧,大浪起伏,攪得長街破碎!
宛如颶風過境,拂散翻騰而起的漫天煙塵!
金翅大鵬袍翻飛卷動,秦無垢眉眼如冰,有股子寒徹入骨的凜冽殺意。
她這一記灌入十成盤龍真罡的暴雨梨花槍,瞬間掃滅成百上千的血肉妖魔,銅皮行屍!
可無濟於事。
隻能泄憤。
一切已成定局!
靈素子所打的算盤,本就是舍棄八首佛身的陰煞之軀,轉而奪走紀淵的體殼。
既能除掉這座洞天之內,對自己威脅最大的隱患。
又可以重獲血肉之軀,擺脫陰物的束縛。
實在是兩全其美。
“這頭屍解八次的老魔,真個該死!”
秦無垢眸光忽閃,望向安靜立在九尺法壇上,頭顱低垂的白蟒飛魚服。
心中猶疑不定,很難做出抉擇。
換成旁人,應該趁著此時一槍打碎肉身。
爾後,放出體內氣血,煉死那幾條神魂精魄。
這才是上策。
但……
“且再等一等,九郎興許另有法子全身而退!”
秦無垢四肢百骸空虛,纖纖玉指捏緊亮銀大槍。
她不禁想到紀淵此前胸有成竹的模樣,眼中閃過期待之意。
縱然那頭老魔屍解八次,化有八條神魂精魄。
奪舍換血三境的肉身,幾無失敗的可能。
但事無絕對,萬物總會留有一線生機!
以小冤家平素展現的縝密心思,難道真的沒有任何防備,任憑靈素子施展屍解大法?
念及於此,秦無垢雜亂如麻的心念,稍微一定。
她抬頭上看,鳳眸緊緊盯住白蟒飛魚服。
倘若這具肉身體殼氣機有變,必定要傾儘全力出手!
否則的話,虯筋板肋、十道氣脈的上等鼎爐,加上靈素子這頭老魔的八識心王。
隻怕這座洞天之內,再也無人能製!
……
……
“原來這就是被人奪舍的感覺……”
當那八條神魂精魄鑽入眉心,紀淵不由身軀一顫。
雙眸閉闔,頭顱垂落。
似是了無生息,如死一般。
隻見識海天地,平白多出八道黑漆漆、碧幽幽的凶戾魔影。
猶如聞見血腥氣的鯊魚,竄了進來!
“小娃兒,你現在束手就擒,甘願獻出自己的肉身體殼!
我等尚可發發善心饒你這次,留下一縷殘魂,保住半點生機!
不然的話,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
靈素子抬頭一看,發現識海天地無邊無際。
正有一名眉目冷峻,鷹視狼顧的年輕人端坐虛空。
“以八對一,你等好不要臉!”
紀淵神色從容,並無原先的驚慌之色。
“既然曉得厲害,還不跪下認輸?”
靈素子那條神魂冷哼一聲,似是勝券在握。
它的屍解大法,乃是彭祖手書,怒尊恩賜,從無失手。
通常來說,奪舍儘量都會挑選還未出生的嬰兒。
那是無魂無魄的血肉胚胎,純淨無比。
既不會有傷天和,也沒有因果業力,乃首選。
所以,靈素子的每一次屍解都必須是嬰兒。
如若強行占人軀殼,滅人神魂精魄。
不僅會消磨自身,且成人肉身已經長成。
筋骨皮膜,極難磨合,做不到如臂指使的圓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