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不是有大病?”
孫韜心頭巨震,簡直感到莫名其妙。
隻問了一個姓名,就直接動手取我性命?
快活林何時招惹到這樣的瘋子?
念頭在腦中急轉,體內幾道氣脈如泵,抽出源源不斷地精純內息,想要帶動僵硬的身子。
可在龍象大力的陡然迸發下,紀淵裹挾大勢,擋者披靡!
時間就像靜止一樣,走得極其緩慢。
那襲玄色武袍掠入大堂,恍如巨鯨橫空,吞吐江河的磅礴氣血,
配合閻王爺定人生死的霸烈一拳,頃刻就已直劈麵門。
“擋不下來……隻能拚命!”
孫韜汗毛倒豎,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激烈警兆,顧不得再去考慮前因後果。
匆忙抬手,雙掌拍出,一口氣打出十幾道轟隆炸響。
咚咚咚,宛若雷音碾過大堂,震得牆麵隱隱晃動,好似隨時都會傾倒垮塌。
他在江湖之上,人送綽號,煉鐵手。
可見全部的功夫,都集中於一雙肉掌。
生死關頭,三重天層次的氣脈震蕩,勃發催動。
使得根根大筋暴漲彈抖,像是弓弦拉成滿月。
狂猛的氣血撐開皮膜,讓兩條手臂如同浸入殷紅的染缸,變得異常可怖!
極為短促的刹那之間,孫韜竭儘所能做出應變,以掌對拳,試圖招架。
一切隻是徒勞。
紀淵本就具備【虯筋板肋】、【龍象大力】等青色命數。
再加上墜龍窟內,吞儘靈機鑄成的十道金色氣脈。
最後,又修持皇覺寺的《不動山王經》,推演真武山的《電芒淬體功》。
儼然將體魄打磨到極致,肉身鍛煉至完美。
三重天內,與其鬥力,少有勝算。
轟!
拳掌交擊的瞬間,十丈之內的虛空,像是巨石砸進平湖,泛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激蕩漣漪!
伴隨著霹靂一般的巨響聲,孫韜的身影猛然倒飛出去!
仿佛一顆蓄足力道的實心炮彈,直接就被沛然無匹的龍象大力狠狠砸碎。
崩的一下,撞爛幾張紅木桌椅、山水屏風。
隨後,險些擊穿厚實的牆麵上。
整個人緊緊貼在上麵,周身綻出蛛網似的裂紋。
同為換血三重天,孫韜卻是毫無還手之力,更非一合之敵!
那雙笑傲武州綠林的煉鐵手,筋骨皮膜瞬間炸碎,被轟成糜爛肉泥。
那具堅硬如精鐵的骨架,更是徹底震散。
高大的身軀,死死嵌入牆壁當中。
好似一幅血肉模糊的畫卷掛在上麵,無法取下。
“嗬嗬……嗬嗬……你到底是誰?”
孫韜眼神黯淡,直到行將氣絕之際,他都沒有明白,究竟在哪裡得罪過這樣的少年高手。
他混跡江湖,向來極為小心。
但凡有些來曆的高手,絕不招惹。
“無須多問,與你三弟一起做個伴吧。”
紀淵又是一記殺鯨霸拳,硬生生打得孫韜筋骨儘折,生機流失。
冥冥感到虛空垂落的血色長河,似乎又濃鬱幾分。
“你……今日走不出這座風滿樓。”
眼睜睜看到二弟被打死,孫肇神情陰冷,飽含怒氣。
背後那口飛劍,更是顫鳴不已,發出刺耳的長吟。
紀淵從進門一記掌刀殺公孫鶴,再到劈手砸死孫韜。
這一切看似漫長,實則不過幾個彈指的功夫。
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
更何況,孫肇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凶人。
年紀輕輕,殺性極重!
二話不說就下狠手,絕無半分拖泥帶水!
江湖之上的恩怨仇殺,好歹還要互通名姓,道明緣由。
哪有大庭廣眾之下,直接登門打死人。
簡直是不講武德,沒有半點規矩。
“斬下你的首級之前,報上名來,也讓我二弟死個明白。”
孫肇眼瞼低垂,收起倨傲的神氣,將那個身姿挺拔的玄袍少年收入眼中。
這是他鄭重以對,全神貫注的表現。
“我怕跟你說了,這筆血仇你就忍了。
不如彆問,直接動手來得乾脆。”
紀淵聲音淡淡,眸光幽深。
周身攀升至頂點的氣勢,竟然隱隱有突破的預兆。
半日之內,連斬三名惡徒,攫取血神洗練,壯大己身筋骨。
讓他極為逼近第六次換血!
接近鑄體層次!
“但說無妨。”
孫肇冷笑。
他乃真武山的內門弟子。
武州境內,就算是鎮守龍蛇山的幾位將軍,也要給自己幾分麵子。
誰能壓得住?
另外,孫肇這一次下山。
正是為了尋求踏破四重天,晉升真傳的際遇。
像幫二弟孫韜一統武州綠林,號令各方豪強。
不過一樁小事,順手為之。
再者,倘若孫家雄霸一州之地。
拿到龍蛇山的采礦之權,以及其他藥材、走鏢等生意。
也可以為自己提供武道資糧,使其走得更遠。
真武山內,三道法脈並列並立。
那些天資橫溢的真傳師兄,彼此之間少不了你爭我奪。
隻憑一己之力,難免陷入獨木難支的窘境之中。
如今,本來大好的局麵。
卻被突然闖入的紀淵打亂。
新仇舊賬,重重累加在一起。
隻能用性命相抵,才可了結!
“北鎮撫司,五品千戶,紀淵。”
紀淵嘴角扯了一扯,似是戲謔笑道:
“本官倒很想知道,這座快活林,這座風滿樓,
究竟是真武山的道理足夠服人,還是景朝的規矩更勝一籌?”
北鎮撫司?
千戶?
孫肇麵沉如水,那身如波浪起伏鼓動的藍色道袍,霎時平靜。
背後那口百步之內,斬人首級的金鐵飛劍,也不再動彈。
大堂之內,寂靜如死。
“你可知道,冒充朝廷命官,是重罪。”
孫肇眸光轉動,瞥向砸進牆內的二弟孫韜。
全身氣血流散殆儘,已然斷絕生息。
還有平常最會賣乖的三弟孫略,想必也遭了毒手。
一天之內,死了兩個手足。
說是仇深似海,也不為過。
“日月峰的韓英將軍,騰龍峰的董玄將軍,都能為我證明。”
紀淵饒有興致,踱步走到一張尚且完好的圓桌麵前,拿起傾倒的酒壺,輕聲道:
“孫道長,現在該怎麼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