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使百萬甲兵縱橫馳騁,如大風叱吒席卷四野。
所以,儘管霸王兵敗身死,自刎烏江,並不為人稱道。可是放在兵家武廟,地位卻是極高。
「所以,想要拿住這份大勢,不被反壓過去.....隻可大勝,不可大敗。」紀淵收斂龐雜心思,抬頭望向站在涼亭外邊,神色恭敬的張奇山,聲音淡淡道:
「帶路吧,讓我好生瞧瞧那座【日照天門】的風水地。」
張奇山揮手撤去紙人紙馬,右掌一翻,取出三根線香,將其用火折子點燃。
口中喃喃自語,念誦摸金一派的'尋龍訣'。
飄散出來的嫋嫋煙氣,凝而不散,筆直沒入莽莽林中。
······
這部三千年新史,論及疆域之遼闊,自然要以大炎、大盛為最。炎武、盛帝這兩位,都曾完成過辟土十萬裡的宏偉功業!
將那些甘願被四神驅使,受到虛空侵染的化外蠻夷,打得幾乎滅族。要知道,慶皇未曾一統六國之時,人族四分五裂,氣運難以聚攏。
甚至被異族當成兩腳羊,如牲畜般對待,隨意宰殺淩虐。幸而有慶皇鼎立人道,締造王朝,這才開辟一方人族家園。自此之後,每一座人道皇朝,皆會以開疆辟土為重任!
等到大景這一朝,聖人重整山河,將百蠻逐出中原,設立九邊重鎮。定下的目標,便是在當下的疆域之上,繼續辟土三千裡!
可惜自從聖人閉關靜修,不再臨朝後,這份功業進度就擱置下來。於今過去六十年之久,隨著化外蠻夷越來越少的衝犯關外。
許多披甲衛軍也就漸漸忘記,那幫悍不畏死,宛若群蝗的爪牙餘孽。嗚嗚,嗚嗚嗚!
蒼涼號角響徹茫茫四野,如老龍怒吟,滾滾音波透出可怖威勢!
常年安營紮寨居於遼東的軍士、百姓、響馬都很清楚,這是定揚侯郭鉉執掌的兵家重器,荒炎號角!
一旦吹響,不僅壯大軍勢聲威,更能提升披甲兵卒的氣血內息,不懼邪祟惡念的強烈衝擊。
而且未曾靈肉合一,神魂不夠堅固的化外蠻夷,接近戰場中央,就會被震破心念!
此物乃是兵家武廟為數不多的一尊重器,因為郭鉉世代鎮守遼東賀蘭關,才被賜下。
白山黑水數府之地,近三十餘座雄城屹立。
其中以賀蘭關最為凶險、也最為堅固,常年受到戰火波及,死傷極為慘重。
嗚嗚,嗚嗚嗚!
今日的賀蘭關,並不動刀兵,也不起烽煙。
之所以吹響荒炎號角,乃是因為臥病床榻的定揚侯。
今天難得有空披甲入關,坐鎮中軍大帳,檢閱精銳兵馬。此為恭迎大禮!
「本侯纏綿病榻,難以分出精力處理軍政大事,多虧了董將軍鎮守
賀蘭關,以及梁先生從旁輔佐。
可以說,你們兩位才是軍中柱石!」
中軍大賬內,支起數座獸金炭的銅火盆。燒得劈啪作響,卻無半點煙氣。
用暖融融的滾燙熱力,驅散白山黑水的凜冽寒意。儘管在坐的各位驍勇邊將,最低也是換血八次。
哪怕光著身子站在冰天雪地,也傷不著那副強壯筋骨。
需要用到這麼多火盆、這麼多獸金炭的,乃是坐在上首的昂藏老者。定揚侯,郭鉉!
景朝開國從龍功臣之一!
「對於侯爺的嘉獎,末將受之有愧。」
此前操練新兵的雄健青年雙手抱拳,越眾而出,躬身說道。他便是為定揚侯鎮守賀蘭關的得力乾將,名叫「董敬瑭」。
遼東八將之中,這人與昭雲侯年長興的乘龍快婿申屠元,一並被人稱作「雙雄」。
無論是武功修為,亦或者帶兵打仗的本事藝業,均很拔尖!「梁某一介刀筆吏,萬萬不敢當「柱石'二字。
侯爺才是這遼東數府的擎天白玉柱!誰不知道,昭雲侯故去之後,
這白山黑水保境安民的沉沉重擔,皆壓在侯爺您的肩膀上!」一個麵相富態,像商賈更勝幕僚的八字胡拱了拱手,笑吟吟道。看他輕鬆的樣子,好似要比執掌千軍的董敬瑭更為自在。
麵對威震遼東的定揚侯郭鉉,全無半分懼意。
軍帳當中的諸多武將,聽聞這番再明顯不過的溜須拍馬,皆是神色各異。譏諷有之、忌憚有之、不恥亦有之,可誰也沒有做聲,去觸此人的黴頭。原因無他。
這個叫做「梁種」的中年男子,雖然生得肥頭大耳,滿臉和氣,像個彌勒佛。
可在賀蘭關內凶名之盛,可止小兒夜啼!
讓人恨之入骨的「遷戶之計」,就是出自梁種之手。
當初,景朝鼎立不久,萬萬裡江山打得殘缺破爛,如同四處漏風的一口布袋。
遼東也是滿目瘡痍,在冊人口不足二十萬。堪稱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
鎮守賀蘭關的郭鉉聽從梁種建議,強行把周遭府州的貧戶百姓遷移至此,結成軍寨,列地屯兵。
年年如此,持續十載。
無數寒門因此背井離鄉,甚至家破人亡!
其間引起數次民變,皆被武力彈壓下去,死傷足有數萬之眾!倘若說董敬瑭是一頭惡虎,那麼梁種便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凶豺!這兩人憑借各自的手段,就此成為郭鉉的左膀右臂。
「董將軍,聽說你前些日子搜山剿匪,斬殺七八十餘凶悍響馬,割了首級?」
麵色紅潤,瞧不出半點病態的昂藏老者忽然問道。這位年過八旬的定揚侯,其人久經沙場。
身子骨明明極為硬朗,卻好像有些格外畏寒。
外麵披著全無雜色的千金裘衣,大案上擺放龜鶴延年銅爐烘烤雙手。就連座下所鋪墊的,都是一張栩栩如生的白虎皮!
「此前收到官府呈遞文書,大淩河附近群山有一窩響馬作亂。末將新近煉成一麵兵家法器風雷鼓,正好拿他們作血祭!」
董敬瑭身材雄健,雙目如星,儼然有股子凜冽之氣,像極了評書話本裡頭的驍勇悍將。
「好!開春之初就立下功勞,本侯果然沒看錯你!
等過些時日,京中兵部主持議會,本侯為你上書討賞!從武廟求一枚'百戰大丹',此物蘊含道則,
能令你凝練真罡,開辟氣海的把握,增加五成左右。」定揚侯郭鉉似是極為開懷,開口保證道。
「謝過侯爺!末將感激不儘!」
董敬瑭心下火熱,他早早就換血九次鑄體
大成。開始蛻變內息,凝練真罡。
隻不過開辟氣海,需要感悟天地道則。
這一步並不太好走,極為耗費心神,始終難以有所精進。
倘若得到兵家武廟賜下的「百戰大丹」,煉化其中蘊含的兵勢、軍法。開辟氣海,必定是手到擒來!
定揚侯郭鉉耷拉的眼皮輕輕抬起,又望向心不在焉的梁種,笑著問道:「梁先生,似乎有些愁眉不展,不知煩惱何事?」
彌勒佛也似的梁種也不遮掩,掃過軍帳落座的諸多邊將,沉聲道:
「在下所煩的是,北鎮撫司派來一位巡狩遼東的千戶,恐怕生出事端;所惱的是,朝廷對於我等邊關武將懷有戒心,
不曉得咱們世代鎮守白山黑水,喝的是冷冽寒風,吃的是冰塊雪粉。一腔報國的熱忱,就像這獸金炭,瞬間便被澆滅了。」
他隨後將酒杯一灑,離得近的銅盆頃刻嗤嗤作響,再無半點火光熱力。
「梁先生這話.....可不能亂說。傳出去,影響軍中士氣。」
定揚侯郭鉉眼皮一動不動,嘴上語氣卻是嚴厲。「是在下冒昧了。」
梁種兩頰肥肉抖動,嗬嗬說道。
「當然了,你也是心憂賀蘭關,心憂遼東局勢。」定揚侯郭鉉收起烤火的雙手,將其攏在袖內。好似閒聊,聲音淡淡道:
「那個千戶來頭很了不得!據說深得東宮的器重,就連國公爺都在他手裡吃了大虧。
前陣子更有驚天的消息,稱他在大名府張弓射殺滅聖盟的天運子!換血三重天的小螻蟻,敢對大宗師張牙舞爪,後生可畏啊!
如今登頂榜首,把刀王莊的少主都壓下去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樣的人物就是大蛟大蟒。
巡狩遼東等同走水入江,不掀起一番風浪,豈能輕易罷休?!咱們確實要做些打算,免得壞了邊關的大事。
梁先生,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