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雅芳換下那身盛裝打扮的端莊宮服,罩著烏黑
長袍,踏進其中。
她抬手掀開兜帽,露出那張風情萬種的成熟麵孔,望向跌坐蒲團上的謝明流,冷冷說道:
「你明知道紀淵不會輕易接受送上門的美色,還叫我去貼身誘惑!
掖庭九姓無一不與景朝仇深似海,姓謝的,你莫不是故意折辱,作踐於我!」
謝明流兩鬢斑白,獨坐榻上,低矮案幾擺著一盞孤燈、一卷古書。
乍一看,就如同秉燭夜讀的飽學之士,氣度很是儒雅。
可這位浣花劍池的掌門一開口,卻就是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
「你個任人插的花瓶,哪裡還有需要被折辱作踐的地方?
掖庭九姓是什麼很了不得的名頭麼?你娘親叫百蠻貴族千般騎、萬種壓,然後才生出來你這樣的野種!
較真起來,是比窯子裡頭的娼妓,還要的貨色!
也敢來本掌門這裡撒野鬨脾氣?!」
謝明流眸光極冷,五指憑空一抓,體內真罡迸發,捏出道道咆哮的猙獰風龍!
「嗤」的一聲,如同裂帛!
蘭雅芳嬌軀顫抖,手腳好似被鎖住,猛地就被氣流拖拽,拉到竹榻之前!
她仰著頭,喉嚨一緊,精鐵鑄就的大手發力,捏住纖細修長的脖頸。
「嗬嗬!嗬嗬......」
謝明流掐著身下的尤物,麵色嚴厲道:「!少拿什麼掖庭九姓出來唬人!
就算百蠻皇族出現在本掌門麵前,也就一條喪家野犬,不值得本掌門給予半點尊敬!
如今是白家天下,大景皇朝!輪得到你們這幫苟延殘喘的死剩種指手畫腳?
下次再不懂規矩,本掌門將你四肢斬斷,丟到藥甕作養藥的花肥!」
蘭雅芳近乎窒息,臉色漲得通紅,好像即將溺亡一樣。
過得片刻,那隻稍微發力就可捏斷脖子的冰冷大手鬆開。
美婦人跪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貪婪地呼吸,好像剛從鬼門關打道回來。
「妾....身知道了。」
謝明流斜睨一眼蜷曲低伏的豐腴身子,嘴角扯動問道:
「鐵煬曉得你這趁夜出來?」蘭雅芳乖巧點頭道:
「妾身梳妝的時候,故意弄出一些動靜,讓他有所察覺。
從偏院後門走的時候,也感覺到有目光暗中跟隨。」
謝明流嗤笑,語氣輕蔑道:
「本掌門還以為"狂獅'鐵煬有多豪氣乾雲,不畏強權。
結果還不是貪生怕死,眼睜睜瞧著自家婆娘賣身子換平安!
比本掌門這君子劍,也沒好上多少。
,你說鐵煬此時在做甚?借酒消愁,還是指天罵地?!」
謝明流伸手捏住美婦人的尖俏下巴,滿臉的凶惡,毫無半點儒雅之氣。
「妾身不曉得。」
蘭雅芳眼角滑落一串淚滴,對於衣冠禽獸似的謝明流,她是又驚又畏。
比起那個朝廷鷹犬的年輕千戶,還要可怕。
「你剛才講紀淵坐懷不亂?這就是本掌門想要見到。
他鬥涼國公、踩真武山的徐懷英、殺定揚侯門下的梁種,皆可看出此子相當狠辣。
尤其對於王公勳貴很沒好臉色,是個胸中膽氣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
所以本掌門叫你過去伺候,讓你做出被逼迫的姿態。
上不上鉤無所謂,隻要他曉得你一個有婦之夫受到脅迫,自然就忍耐不住那副豪俠心腸,想要拔刀相助。」
謝明流嗬嗬一笑,好似譏諷道:
「等紀淵來尋本掌門,我自會把浣花劍池這些年來與遼東權貴勾結的罪證拿出,痛陳定揚侯府麾下驍將的作惡多端。
到時候,這位飛揚跋扈的紀千戶,必然要把白山黑水掀個底朝天!
讓朝廷跟定揚侯去互相撕咬,咱們看好戲便是。
本掌門在上陰學宮讀王霸義利,便就明白一個道理。
仇深似海可為毒,俠肝義膽好作刀。紀淵他不求利,當然就要得名。
睡一個風韻猶存的美婦,是壞名聲。
可為孤女寡母打抱不平,那就是好名聲。」孤女寡母?
蘭雅芳詫異抬頭,望向燭火照耀下陰晴不定的謝明流。
「鐵煬這蠢材當然要死,隻有他暴斃而亡,你才能帶著女兒無依無靠,求助於咱們好心腸的紀千戶。」
謝明流陰森一笑,語氣平淡道:
「俗話說,要想俏一身孝,你個寡婦隨身,每天細心伺候,再讓你那女兒與他親近。
聖賢轉世,亦要動心。」
蘭雅芳睜大眼睛,浮現一抹急切神色,正欲張口辯解。
啪!
一記耳光毫不留情,重重甩在她臉上,打得嘴角都溢出血絲。
「本掌門不想跟你浪費口舌講明利害,你們掖庭九姓改頭換麵,借著三更堂的殼子還魂,於遼東過著安生日子。
幾個秋後的螞蚱想推翻朝廷?想造反複辟?天大的笑話!
給你們十輩子也做不成!
真打算鬨出點動靜,讓遼東亂起來,讓關外那幫百蠻殘餘部族重新整合,那就乖乖聽本掌門的話。
那紀九郎若能對你們母女起意,就找機會把溫柔鄉下進酒水飯菜。
放心,這是催情,沒有毒性可言,他也覺察不出來。
夜夜笙歌,沉溺美色,加上你那吹拉彈唱的過人本事,月狼血裔的榨汁吸髓,遲早壞他的功行!
這樣等定揚侯收拾完紀淵,本掌門自會想辦法讓你把消息傳回天京。
坐山觀虎鬥,借刀殺仇敵,這才是成大事的做法!」
謝明流全然不把掖庭九姓當回事,連三更堂也未放在眼裡。
於他而言,這些均為沒成氣候的百蠻孽種,再怎麼蟄伏發展,充其量都是小打小鬨。
巡狩的欽差與遼東的軍侯,這分明大有文章可做。
運作得好,說不定就能把景朝中樞與地方的隱患症結挑破點明。
讓東宮沒辦法再一碗水端平,維持看似安穩的僵持局麵。
「妾身是想掖庭九姓重歸百蠻,可謝掌門冒著殺頭的風險設局用計,又是所求為何?」
蘭雅芳聽得背後發涼,看向謝明流的眼神,好似是見到毒蟲蛇蠍,有種避之不及的驚恐。
「本掌門不為彆的,就想給遼東添一把火!把這白山黑水燒個乾淨!」
謝明流額角青筋跳動,那張儒雅麵皮在燭火下,顯得額外猙獰與陰森。
他正為自個兒的計謀得意,忽然眼皮子一跳,眸光直射竹樓外!
「直衝鬥牛的恢弘劍氣!從何而來?哪裡有名劍出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