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供奉於高台上的那尊永夜王神像,好似被刀斧劈開,倏然裂開觸目驚心的長痕。隨著那股栩栩如生的無形氣韻消散,“啪嗒”一聲,翻倒墜地。
於香火神靈而言,廟宇是立足的根本,願力是長存的根基。可以上兩樣,都比不過金身來得重要。
曆來神靈,隻要塑像一破。香火就四散,便與死無異!
景朝破山伐廟的那段年月,皆是用國運龍氣搗毀廟宇,鎮壓山水地脈,最後打碎金身。未經冊封的山神、水神,前者投入江河,後者埋進陰窟。
算是留出一線生機。
倘若遇到那些榨取骨血,魚肉信眾的y祀野神。手段更粗暴。
直接浸糞窖潑黑狗血,破其香火願力,無法存世!完全不留活路!
“紀九郎!取本少主的腦袋!他真是好大的口氣!”穆如鐵麵皮抖動,怒發衝冠。
一切發生太快,好似電光石火,他也沒能來得及阻止。
隻能眼睜睜由著掖庭世代積累的大半香火,被那個該死的紀九郎隔空卷走!呼呼!
永夜王的塑像倒塌,那些往日都在沉睡的香火神靈,好似感應到了。皆是接連複蘇,醒轉過來!
“穆如鐵!永夜王如何隕落!?是誰闖入神堂作亂?”高台之上,賀密一氏供奉的元巫尊睜開雙眼。
磅礴的心念充盈於金身,發出質問。
“斬斷因果!好可怕的招數!此人是吾等的大敵!絕不可放過!”蘭氏敬拜的月狼神,乃是獸首人身,充滿著野蠻與殘暴的意味。嘶啞的聲音,回蕩於漆黑的神堂,令人不寒而栗。
一道又一道的香火光圈,懸於腦後,演化諸般氣象,照得內外通亮。
這些五光十色的眾生願力凝聚成形,透出幾分神聖浩大,讓人想要頂禮膜拜。“諸位神靈還請息怒。”
穆如鐵雙手交握,置於胸前。
頗為恭敬,將紀九郎卷走掖庭香火願力的滔天惡事,告知複蘇的神靈。“什麼?膽大包天!簡直不知死活!”
月狼神亮出嗜血的尖牙,綠油油的眸子掃過,讓人瘮得慌。“欺辱到吾等頭上,遼東怎麼容得下這種狂妄之徒?”
元巫尊眼中閃過一抹狠毒,念頭波動好似慘慘陰風卷過虛空。
董敬瑭隻覺得周身驀地一寒,四重天的氣血真罡都有些抵禦不住。
“那小子有官身,龍虎氣庇佑,吾等不用出點真本事,隻怕害不到他!”元巫尊發出怪笑,好似老鴉聒噪刺耳。
“穆如鐵,你去起法壇!準備數百牛羊,十對童男童女!再把紀九郎的生辰八字取來,看本神怎麼咒死他!”
穆如鐵聞言大喜,他曉得元巫尊領悟一門壓箱底的強橫本領。通過取生辰八字,精血發絲,紮草人咒殺強敵!
大炎朝時期,後宮盛行巫蠱術,極為猖獗。最後甚至牽連數萬人,殺得人頭滾滾。
就連太子都沒能幸免。
這也導致後世的內廷,每每聽到巫蠱草人,無不畏懼變色。“有元巫尊出手,想必那紀九郎離死期不遠!”
穆如鐵想也未想,當即點頭果斷答應。轉身命人搭建法壇,祭祀神靈。
“你是賀密一氏族人?”
身披獸袍的元巫尊,緊接著望向氣血雄渾的董敬瑭,冷漠道:“記得,稍後取一碗心頭血與本神!作為祭品!”
董敬瑭跪伏下去,埋低腦袋,好似極為虔誠。“多謝吾神賜福!”
.........
浣花劍池,寬大書屋。
紀淵端坐在太師椅上,睜開幽深的眸子,長舒一口氣。
通體雪白的狸奴頗為乖巧,蜷縮於肩頭,時不時伸出舌頭,舔舐著自家主子。“這倒是意外收獲。
撼天弓、無極箭徹底斬殺永夜王,順道還卷得一筆豐厚的香火。”
紀淵眼簾低垂,輕柔摩挲著雪白狸奴,與此同時,大片大片好似流霞彩光的香火願力,從虛空流淌出來。
眾生的祈禱與吟誦,好似一篇絕倫的詩歌,又像華麗的文章,凝聚成為一個又一個的明亮大字。那種讚頌與膜拜,即便是大江東去浪淘儘的英雄豪傑,也難以把持得住。
仿佛隻身登上神壇,享受萬眾的矚目與狂熱的崇拜。“香火願力,真是令人又愛又恨。”
紀淵眸光平靜,驚世智慧】加持下,眾生之念的強烈吸引,幾如微風拂麵,動搖不得心神。“卻要感謝穆如鐵,這些濃鬱的香火,之後冊封山水正神,正好派得上用場。
掖庭供奉神靈,驅策各姓。北鎮撫司也可以!”
紀淵眉宇間掠過一絲疲憊,破去迦樓荼的心中神,又斬殺掖庭的永夜王,消耗不小。他將雪白狸奴抱在懷裡,翻過來無意撫摸著小腹。
便如上輩子擼貓一樣。卻是忘了。
這隻雪白狸奴的軀體下,裝著迦樓茶的三魂七魄。
這位曾經姿容絕豔的掖庭掌權者之一,如今感到羞憤不已。
不僅被擺弄成四腳朝天,那隻大手還揉捏著小腹軟肉,讓她險些要發出麵紅耳赤的舒服嬌吟。像是一團軟泥,癱在年輕千戶的懷中,再也提不起半點力氣。
“臨濟大師與涼國公楊洪雙雙失蹤,下落不明。”紀淵低頭思忖,並不在意雪白狸奴的感受。
他的心神早就轉移到另外一樁事上,即殺生僧與涼國公的驚天一戰。遠在京城的北鎮撫司,已經通過驛站密報將消息傳達過來。
發生於瓦罐寺外的宗師一戰,哪怕黑龍台、六扇門齊齊出動,近乎挖地三尺,也沒能查出太多的蛛絲馬跡。
殺生僧與涼國公,好像人間蒸發,競是半點蹤跡都未留下。“神捕風朝煌、捕風捉影焦十九,
北鎮撫司的敖指揮使,欽天監的練氣士,刑部的各路高手······陣仗擺得這麼大。”紀淵閉目養神,沉心思索,好似想要感應臨濟大師所在。
氣血武道踏入四重天,靈肉合一,進而凝練心神,領悟道則法理。故而,對於諸界駁雜的冥冥氣機,會有一種玄之又玄的心血來潮。他與殺生僧有師徒的傳承,修煉武學也是同出一脈。
雖然這般盲目的搜尋,好似大海撈針,難有效果。
可事關臨濟大師的生死下落,紀淵仍舊打算切身一試!
“我氣運封王,得天獨厚,又成【腳踏七星】命格,與周天相合。催動氣血,運轉觀想,感知一人,應當······有十之二三的可能!”
心念閃動下,紀淵不再猶豫,當即催動十條金色氣脈,五臟六腑恰似神輪轟鳴,進發燦燦光華。顆顆念頭亦如晶瑩剔透,宛若堅不可摧的金剛鑽,緩緩地聚攏成形。
化為一尊身披五色道衣,縈繞陰陽二氣的法相。